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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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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的心弦,猛地拉到了最紧绷之处。

怎么办,怎么办,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们几个弱女子对上数十个健壮的太监?即便缀玉武功不错,也难保她们四人可以全身而退。

从太监的话中推测,眼下形势不妙,宇文极并没有拿回太极宫的控制权,甚至宇文汲本人现下都生死未卜。

眼见叛奴阖宫搜捕宇文裹,在这样敌我势力悬殊的情况下,除了坐以待毙,没有别的法子。

冷汗渐生,太监眼中的疑色也愈来愈浓。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断喝,打破了冰封的局面。

“你们胡咧咧在这里闲逛什么!让你们视巡宫闱,不是让你们和宫女小娘子闲聊攀谈的。”

太监们立时回身,只见一个矮小的绿色官服的黄门郎,执着拂尘,立在他们身后,拧着眉,冷冷地看着他们。

人高马大的为首太监,却唬得佝背拨开行伍,趋步上前请安,满脸谄媚:“是什么风,把内常侍请来了。”

内侍省管辖所有太监宦官,这起本身就是内侍省太监起头的乱事中,这些底层宦官太监,看到内侍省统领太监,是又畏惧又羡慕。

“什么风?偷懒躲闲之风,内侍监命你们巡禁城之东,你们便是这般巡的?我方才路过太和门之时,一群人吵嚷扭打成一团,你们知不知道?”

自然不知。为首太监的脸登时白了,抱拳连称该死。

“那还不快去!”绿衣黄门横眉不耐烦道。

是是是,一群太监闻令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再无暇多盘问长乐这群“不正常”的宫女。

可缀玉和宇文裹依旧紧张,走了一群太监,来个官更大的太监头头,岂不是更棘手要命。

哪知,这绿衣黄门待人群走后,转身,肃穆稽首向她们行了个大礼,款声道:“让长公主殿下受惊了。”

长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是卉奴?”

“谢谢长公主殿下记得奴的名字,眼下宫中不太平,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长乐追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卉奴叹气:“陛下因为河石谶言之事,大发雷霆,延迟了宫人太监的出宫时间,最终有三十五名老宦和年老宫女,孤零零咽气死在了太极宫中。陛下闻言,深觉晦气,盛怒之下,越发拒了宫臣家人要为其收尸的请求,要统共拉到乱葬岗埋了。有宫人私下燃火祭奠,陛下偏偏当日收到了战败和沣南王谋反的消息,认为是这些宫人触了大承朝的霉头,一夜处决了涉事的宫人足有二十余人,总管太监明益上前求情,却被陛下下令杖责八十,没有熬过当夜,就一命呜呼。现在早已不是先帝和明怀太子在时的太极宫,咱们宫人活得太苦了。咱们宫中为奴的,谁不承大总管的情,在他老人家的庇佑之下,才得以在这深宫中茍延残喘。大总管死得这般潦草,谁人又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群情激愤之下,闻言宇文汲宿在傅贵妃的昭阳殿,就在当夜子时有五个宦官,手持木棍,冲了进去,却未寻到宇文汲,激愤之下,乱棍打死了傅贵妃母女,待再冲进两仪殿时,却闻言宇文汲被禁军护送往东逃了。”

“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不知道,有人说逃出去了,有人说藏匿在宫中一角。只知道当天夜里,左银台门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惊动了京中守卫之军,现在,里里外外,把太极宫围了个通透。”

“那内侍省如今的诉求是什么?”长乐问。

“没有诉求,如果有的话,活命罢,这本来就是突发之事,谁都想好好活着。”

所以第二天,孟邱声派人上蓬莱岛抓宇文裹。宇文汲生死不知,但若宇文汲活着离开了太极宫,将新长公主握在内侍省的手上,总没有坏处。

挟持公主,再添上一个长公主,总是没有坏处。

缀玉担心的正是这个,不放心补充问:“你不会挟我们取领赏?”

卉奴摇摇头,“怎么会,长公主是明怀太子的亲妹,宫中难得的好人,废掉的皇长子入殓,殿下拿出自己的器物添葬,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奴才要是害了殿下,那才是枉生为人。”

他轻轻瞥向墙角,废掉皇长子的亲姐缩在一隅,沉默不语,不为所动。

“所以,有什么离宫的法子吗?”长乐问。

卉奴遗憾道:“这就是奴无能的办法,现在的太极宫围得如铁桶一般,出不去,亦进不来,耗的就是耐心。奴能做的,就是,暂且帮殿下寻一处安全庇所。”

“何处安全?”

“武卫金花落。”

“那是缇营卫在宫中的营所,阖宫之人,谁不惧缇营卫?积年的惧怕,成了心病。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几个人情愿去驻守此处。况且,据说此地机关重重,夜幕降临之后,还会闹鬼。所以,暂且去武卫金花落,避上几日,应该是可行的。殿下不用担心吃食,臣与御膳房的小监交好,眼下虽是一通乱象,从丰盈的膳房食库中,克下几份吃食,还是不难的。”

“如此,就多谢内常侍了。”

张卉奴苦笑,“殿下就莫嘲讽奴下了,奴知道,像我们这种乱臣,有今天没明天的,是没有几天好光景活头了。”

入秋后,天黑得快,方才还是绚烂橙红的晚霞,点缀铺陈云间,说话间,已拢上黑雾。

完全黑下来的天,更便宜长乐一行潜行。

离武卫金花落还有一射之地时,卉奴止住脚步。“奴只能送殿下到这儿了,内侍省拨给奴下的管辖之地,就在这一带,再往前行,奴就越职了,反而惹人怀疑。不过,殿下放心,穿过眼前的东宫别院,就到金花落了。”

一条幽长的甬道,一侧是东宫正殿的高墙,一侧是东宫别院的双层楼阁,以前阿,明怀太子最喜欢在这楼上读书了。风呜咽留下声迹,在这秋夜,更添物是人非的怅然。

就在这时,宇文裹忽反常,说什么都不愿与她们同行了。

宇文裹的态度异常坚决:“我不是你的奴仆,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倒是长公主,我劝你谨慎点,”她扭头看了眼已然远去的卉奴,不无鄙夷道;“下等阉竖的话,你也尽信?他本就是叛奴一员,焉知不是哄你入瓮邀功,你还对他感谢连连。在身家性命面前,旧日的恩情又算得了什么?何况长公主,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叛出卖了?怎么还能如此天真。”

缀玉怒道:“宫人为什么会反?殿下明明是被你和你好父亲拖累,该小心的当是你才对。”

长乐拉住缀玉,“我不勉强你,你已十五岁,自当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即便被辜负,但是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抛掉一颗善心。卑下的是背叛之人,而不是善良。我没有义务,为别人的过错,改变自己。”

卑下源于卑下心,善良不因善良改。

后来的后来,这一句,成了长乐的名言,被史官,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史书之上。

有人质疑此句真实性。毕竟,终宇文苑一生,她再未提及此夜半字。

而缀玉这位一等内廷女官,从她嘴里显然是一个字都不会泄出来的。

这破空而来的一句话,更像是后世者,依着宇文苑之后几十年的人生历程和功勋荣耀,加以附会。

却不知,当是时,有一位小姑娘,从遽痛伤怀的迷雾中堪堪醒转,重回人世听到的第一句话,恰是此句。

一句话,亦可影响一辈子。

“姑姑,我饿了。”织织仰头对长乐长公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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