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林(2/2)
“你是兰因?”寒无见很惊讶,他翻身下马,解还是个小豆芽。我是你无见大哥,还记得么?”
谢兰因打量了他一眼,刻意而从容,用手腕挡开寒无见的手:“不记得。大人最好还是放尊重些。”
“不记得?”寒无见想了一下,一个人自少年时期的记忆完全有可能丢失部分或者变得模糊,两个人都四五年没见了,他不记得了也正常。寒无见第一眼见到他还以为荣安王返老还童了呢。
“不记得没事,”寒无见看见谢兰因很高兴,但高兴归高兴,那是一码事,办正事是另一码事,他重新把手放上谢兰因肩膀,道,“不记得那很正常。不过在叙旧之前,你能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和逃跑叛军分子一辆马车吗?而且我相当怀疑你是在调虎离山,你为什么打扮成平民装束呢?”
王世子回京,本来是低调行事,却在半道与搜查起义叛军分子的寒无见搅和在了一块儿。王世子本人给出的说法是,他只是想在帝台游行,顺便去看一下死了几年的先帝,观摩观摩供奉牌位的壁龛还剩下哪些可以摆牌子的好地方。
这番话非常不敬。“不过,”谢余笑道,“世子秉性率真,可谓少有。朕很是欣赏。”
寒无见问谢兰因为什么在回去路上又把迦南寺给烧了,还是在自己副将眼皮子底下。谢兰因说这是个误会。他说完“误会”,喝了一口茶,然后就再没开口。
“既然是误会,”谢余道,“那想必世子一定有非常正当的理由和解释吧。”
“如果没有,又当如何?”
谢余扯了扯唇角,口头上的文字游戏,推杯换盏间的攻城略地,明里暗里的较量与计谋,和谢庭这只老狐貍总是无法避免的。
谢庭率先笑出来,给他抛了一个台阶:“这既然是误会,当然是以讹传讹的结果。兰因并没有烧迦南寺,这完全是栽赃与诬陷。想必,寒将军一定会为吾儿讨一个说法的。”
谢余深吸一口气,谢庭多多少少也是不肯放过无见。抛路自然是为了好走,谢庭要结束这段没什么意义的对话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单单为了给他麻烦的儿子脱罪。
谢庭在谢余对面喝茶,他如今手握军事大权,把根就这么扎在了京城,就算不入朝,也没消停过。这是他开年首次坐在这里,草草行了礼,议论完“迦南寺”的事,就开始以一个长辈的方式在吏治上责备起了年轻皇帝的“杂沓”,并表示希望他能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削减”,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了。
谢余凑出一个笑容,玩弄手中乌木折扇。他当然知道谢庭打什么主意,削人肯定是从自己这边削,保不齐他还要换掉一批人,最多给皇帝留个礼部撑门面。
谢庭顾自倒了一杯茶,道:“我记得,寒左相近来身子总不大好,恐是积劳成疾,他也到了下朝修养的年纪了,不若早些,这内阁的担子重,他担不起。”
谢余闻言笑了一声:“皇兄说起寒相,自然是体恤的,毕竟你们是这么多年的师生情谊。”
他把“师生”两个字咬的很重,像在一滩死水里搅动沉积的泥沙,谢余装作恍然记起的模样:“正如我们刚开始谈的世子的事,于公于私,我对世子纵不能有诘难,但也得给外一个以身立则的说法。我听闻世子至今未有老师,不若朕给他指一位吧,以免世人在背后议论朕和皇兄养而不教。”
寒无见进门的时候,他二哥寒无缺撞见他,差点吓一跳:“阿见,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浑身脏兮兮的,不会又和人打架去了吧?”
“没有啊,”寒无见拍拍自己衣服,道,“我只是心里不痛快,找人校场上比试去了。”
寒无缺心想,那不还是打架么。这个弟弟打小身体就不好,没想到长大却成为了一名武官。倒是他们大哥寒武,名字里带个“武”字,却是踏踏实实的礼部尚书。
“怎么又不痛快了,吕家那纨绔又来招惹你了?”
“不是他,换了一个。”
“嗯,什么?”看弟弟忽闪的神色,寒无缺问,“不是他又会是谁?”
寒无见脑子里浮现谢兰因那副软硬不吃的脸,明明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人,长大了变成这幅难以形容的模样,完全是恃宠而骄。
寒无见挥手:“没事,二哥,我听说父亲找我,他现在哪里?”
“哦,父亲和大哥正议事呢。在南边院子里,嫂子带了景行也过来了,一并歇在那边,应是要留些日子。”寒无缺凑近他,低语,“恐是有大事要发生,上面要变天,你近日行事也要多多注意方寸。”
寒无见严肃起来,点点头,他从来不是让人操心的人,严于律己又能恰到好处地惩恶扬善。当然,除了有关他的婚事。
“那你觉得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需要特意嘱咐我的吗?”寒无见问。
“我想,恐怕是私事。”寒无缺托着下巴道。
“嗯?”
“有关你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