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同人不同人(2/2)
当这种陌生的感觉被钟原藏起,换做脸上一脸意料之中的平静后,自以为被自己藏好的,还有那些复杂的心绪,就在刚刚,追来的路上。
钟原盯着冯域的脸,没有说话,只在不经意间攥紧了拳头。
“先生。”冯域一如既往地这样称呼钟原,声音也仍旧温和又亲切;只是现在听起来,多少显得有些讽刺了。
当心里一直期待着的“失而复得”被无法挽回的失望顷刻取代,那些复杂的心情在钟原心中再次乱作一团:怨恨,恼怒,心疼,困惑......一时间,他竟不知该用哪一种心情来面对眼前的局面了。
可眼下他能做的只有忍耐,为着还不知所踪的沈未和余知予。
“沈未呢?”钟原厉声问道。
冯域一愣,大概是没想到钟原会这样直接地就问到了这个问题。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看上去甚至是有些生气;他擡起脸:“死了,刚刚被我杀了!”他的语气狂躁又不羁,很显然,这个回答是负满了气的。
这回答让钟原一时语塞,心里也悄悄打起了鼓。
不等钟原再次开口问些什么,冯域淡然地问道:“我想知道,先生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那份请柬。”钟原答道,“不奇怪吗?一个位于贫困乡的希望小学,即使校庆的仪式再隆重,也断寄不出这样一份高档次的邀请函;当然以你冯域的水平,倒不会因为想不到这一点儿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只不过你心里明白,若这份邀请函不够正式不够华丽,它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在赌,拿我们之间的感情在赌,赌我会不会因为你的‘死’而伤心到失去最起码的理智!”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的关节在掌心处被挤得“咯吱”作响;他摇摇头,继续说道:“你引开我,只是为了能安心除掉沈未,因为除了你,再不会有人对沈未有如此深仇大恨了。”
冯域脸上的淡然丝毫未减,他擡手扫了扫鼻翼:“万一只是你想多了呢?先生别忘了,冯域——已经死了。”
他把那个“死”字咬得异常清晰,仿佛这其中掺了太多的痛苦和厌恶。
钟原把即将溢出眼涡的泪水强忍了回去:“死?开始我真的信了,直到那天我去了你家。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套刀吗?我在想,一个惯用左手拿刀的人,怎么会把刀反着放呢?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按照习惯,刀刃不是该朝向左边的吗?”他直直地看着冯域,尖锐的目光像远远看见猎物的鹰:“还有,在一个地方生活一周时间就能把DNA几乎全部覆盖,那么,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就是一直住在那里的人不是冯域,从你家里提取到的DNA并不属于冯域,因此,从昭河里打捞上来的那具尸体自然也不是冯域。”
冯域默默地听完,然后邪魅地冷笑一下,语气像是在自嘲,又满是不甘:“哼,百密一疏。”
趁着冯域情绪的空档,钟原立刻追问道:“告诉我,沈未在哪里?我知道你没杀他,杀了他,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说着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冯域的胳膊,却又忽地停住了,那只手僵在半空中,随即又被果断地收了回去。
眼前的冯域,似乎连呼吸出来的气息都是陌生的。
“退路?没有退路又如何?”冯域冷哼着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转脸看向一旁一直静静坐着的女子,一脸的厌恶和敌意:“你不是最想看到我没有退路的样子吗?因为自己不幸福,就吝啬到也不肯给任何人得到幸福的机会!”
那女子目光一颤,嘴唇动了动,好像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在不知不觉间深邃了起来。
冯域完全不理会那女子的反应,又转脸看向钟原:“一个从小被用仇恨浇灌着长大的孩子,注定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你知道吗,是余叔叔给了我希望,带我走出这片黑暗……”
他眼中开始有泪光闪现,莹动着将一双瞳仁浸润得更加清澈也似乎更加凛冽了些。“我渴望安稳又平静地活着,像只只向往蓝天白云的鸽子,与这些我所厌恶的,黯淡的凶残的一切——彻底告别!”
中间的停顿处,冯域擡着手指指了指四周,自然包括一旁脸色铁青的女子。“如果不是沈未毁了这一切,我本可以一直这样……”
提到余沛殳,冯域眼角终于忍不住滑了一滴眼泪下来;他擡手揩去,又接着问道:“你说,沈未他该不该死?”
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放在桌上,枪口黑洞洞地指向一边,在一室安然澹定的日光里,阴寒地透着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