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圣子（2/2）
幽谷大开，灵虚镜散发光芒万丈，似是接续。
世间所有妖邪，竟然被陆续送回了幽谷之中。
无人不为此等盛况震惊，只有灵宿心里担着事，分了点心看向另一个人。
他看到在圣女施展秘法的那一瞬间，辰主手中的灵剑归于虚无。随后，他身上仅存的灵气渐渐也消失殆尽，从空中跌落下来，被底下将领扶住。
灵宿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心神大震，不敢相信竟有人会为所爱做到这种程度。
但又确实是真的。灵宿发现了一切，心中无比挣扎，却在无意与宁承熙对视过一眼，他懂了，选择了沉默。
天书古法已经开始就不能停下，为了世间妖邪寂灭，也为了圣女能活下来。
施展功法所抽取的灵力就像是在抽水，葭葭一开始感觉自己的灵力是片海，随后变成池子，再然后变成抽地下水。
即使她调动了天地灵力，却还是感觉到自身的枯竭，越来越枯竭。她的面色惨白，唇角溢出血丝。
此时此刻，她居然还在想别到最后自己枯成老婆婆，那时候死得就不美了。
突然，天地间升起了绿色的灵气，星星点点围绕在葭葭身边，缓解了那种枯竭的感觉。
是草木精华。
葭葭低头完全看不清宁承熙的脸，但她莫名觉得他在笑。
她便也笑着，经过一天一夜，终于将世间妖邪送回幽谷，完全封印。
妖邪寂灭了……修行者们猛地发现这一事实，恨不得拥抱着喜极而泣。
然而，这一法子居然不对魔物有用。此前魔军被灵光照过定格了，此时灵光消失，居然又开始动起来。
修行者还没高兴超过三秒，又得开始战斗。
葭葭落地，即使已经元气大伤，她要做的事情还剩一半。
功法分上下，对待妖邪是一种方法，名唤“唤灵”，对待魔物又是另一种方法，才是真正的“寂灭”。
“唤灵”可能会使她枯竭而死，“寂灭”更让人完蛋，因为她没有仙身，凡体很难承受得住。
葭葭惨然一笑，她突然想先抱抱宁承熙。
“魔物除之不去，是因为魔会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所有人浑身一震，葭葭更是呆住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辰主。只见他身上突然溢出魔气，让人退避三舍。辰主的部下也呆住了，有微弱的喊声，却无人敢上前。
掌门长老们刚血战完除掉妖龙，将其身躯困死在上空，大战完了带去无人的地方抛掉。
然而一落地，就见到此番场景，纷纷惊住：“这是！”
只见宁承熙瞳孔完全变红，浑身冒着黑雾，脖颈的魔纹若隐若现，还会浮动。
所有人呆住，不知有谁喊了一声，让人如梦初醒。
“辰主成魔了！”
失去傍身灵力，平衡被打破，宁承熙的身躯终于完全被魔气占据。
听此，他看了对方一眼，“我若是魔，难道各位的心中便坦坦荡荡，毫无恶念吗？”
条理清晰，思路明确，在场的修行者更加惊恐了，他居然保留了神志！
入了魔，有权势，有兵力，还有神志。若是让其存活，苍生岂不是又得覆灭？
修行者看辰主的眼神变了，就连掌门长老都又惊又忌惮。
只有葭葭意识到什么，脑中的那根弦崩掉了：“不要……”
“不要！”
她欲上前，却被左右的修士大能紧紧按住，掌门在她耳边道：“灵瑶，不要过去，辰主已然成魔！”
却不想圣女居然不顾一切挣脱所有桎梏，奔到宁承熙面前。
宁承熙红色的瞳仁看向她：“圣女可曾想过，你最后的敌人是我。”
葭葭恍若未闻，厉声质问：“你看过天书了是不是？”
她忘了，那时她受魔将重击昏迷好几天，醒来时看到天书在她枕侧便没有多想。可宁承熙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天书对别人来说是空白的，他却也是天书指定的参悟者！
葭葭浑身震颤，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眼睛通红，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宁承熙却诡异地笑了，掌心升起一团魔气：“圣女，你看我如今有何不好？不如你放任我，待我夺回江山，定封你为王后。”
众人惊恐，就连凡军部下也心情复杂，不知该不该追随。
葭葭却知这不是宁承熙会说出来的话，他们的约定不是这样的，他只想隐居云游，从不愿当掌权者，更清楚她不愿当王后。
他的心志，已被魔气侵蚀殆尽。表面看着与常人无异，却不是那个人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剧本做参考，葭葭心痛得无以复加。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中化出灵剑，抽噎得听不出本来的声音：“你不是我认识的人。”
宁承熙一愣，神情有些哀伤：“难道，你的道，就是杀死自己的挚爱？”
“你要杀夫证道吗？”
话音刚落，他突然驱使魔气率先发难，朝着圣女攻来，两人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大战起来。
葭葭不敢想不久前还在相拥相吻的爱人，却变得她最后的敌人。
但她只是想擒住他，使出寂灭，化解他以及所有魔军的魔气，将剧情拉回来。
宁承熙残存的理智似乎在逼她杀了他，“为何不动手？你还想救我？”
葭葭干脆吼道：“是！我一定要救你，我更不会伤害你！”
无论剧情脱缰到什么程度，她都不可能杀了他，葭葭大伤大哀：“承熙，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即使永远这样，我都不会有任何伤你的念头！”
“我做不到……你要我如何杀了自己的挚爱？”
葭葭完全崩溃了，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掉落。
宁承熙突然停下，瞳孔的异色褪去，他露出个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如梦初醒：“我……还是迷失了。”
葭葭见他恢复神志大喜，连忙朝他飞来，想要近一步唤醒他。
却不想宁承熙又后退几丈，突然道：“你可知，积蓄秘术的支撑是此消彼长。”
“一方越强，另一方就会越弱……我们之间，原本便是只能活一个的。”
水木之中，无论哪一方汲取过度，另一方都会枯竭。
葭葭完全呆滞。
宁承熙眼中含泪，“我看到了天书，跟你一样，我不能看着挚爱死在我面前。”
“这一年，我只习寂灭。”
他闭上眼，地上的魔军骤然停滞，魔气源源不断被抽离，涌入他体内。
别说他因秘术损耗过度的身体了，就算是以前的灵力全盛时期，也承受不住这些魔气。
葭葭受刺激过度，此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睁大眼睛看着，不知为何眼角余光看到被压塌出来的大佛。她偏过头去，愣愣看着。
今日，从佛僧，到宁承熙，再到她自己，葭葭似乎体悟颇多。
佛僧为了释放妖龙让修行者剿灭，没有半分辩解承受了所有压力，死伤大半。
宁承熙也不完全是为了她牺牲，他的心本就是善良的。她终于完全了解他了，他一路上走来其实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从告别师父下山，到抢夺归元珠灵虚镜解驻地瘴气，再到炸毁皇陵刺杀周帝，再到现在……他所做的不是为了复国，不是为了掌权，也不是为了让自己解脱。
而是为了让天下恢复安宁，妖魔寂灭，让更多人活下去。
那她呢……葭葭自省，单为了完成任务，她会那么拼命？即使有时她会埋怨，但她所做的，也是为了解救更多人。
她明明知道这些是小说的世界，可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成片死去，他们明明站在她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人。
她痛恨所有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她珍惜一切生命。
他们都是……殉道者。
“看！你们看！”
修行人再次骚动起来，因为他们看到圣女头顶的天空浮现祥云，一道道金色的光点落在她身上。
她的面颊滑过一滴泪，天色突然变了，众人看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滴，纷纷愣住。
圣女的心情能影响天象，就说明她已经不是凡人，彻底脱胎换骨，修得仙身了。
与此同时，又一阵惊呼。明明汲取了千万魔军魔气的辰主，身上的魔气在瞬间散去。
说明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恶念，没有杂念，真正超脱了。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他们都悟了，却又都晚了。
宁承熙睁眼，看到的是困住他一生的护国寺。以前看到的时候总是心绪不宁，如今再看，再也没有半分怨恨，有的只是平静，是温暖和敬佩。
失去灵气和魔气只是普通凡人了，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往后倒去，从空中坠落。
葭葭微微浮动便接住他，两人一起落地，眼中只有彼此。
宁承熙唇角呕出血来，葭葭默默给他擦掉，修成仙身之后她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可以渡给他。
但她心里清楚，宁承熙活不成了。
魔气、妖邪、世间的所有异端，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