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2)
第六十七章
黄沙遮蔽天际。
姜贵妃迟迟不见回来通报的仆从,便派遣了心腹仆从,前去宫庭询问。得知了两个仆从已经将沈灵姝带走。
姜贵妃的心腹一路寻到了马球场。恰好看见了裴曜抱着一个仆从模样的人离开。
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
马球场上的贵子众数,嘈嘈杂杂地从矮墙上的观赏楼台中跑下来。仆从们也围聚于一处,还有提着药箱的郎中不断跑进马球场。
形势混乱又紧急。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竟是司马燕在马球场昏死了过去。
姜娘子的心腹错愕。司马燕的大名,在关东无人不知。其人嚣张跋扈,又偏偏力大无穷,一身蛮力。竟然也会有落败昏死的一日?
姜娘子的心腹难以置信。
目光随着离开的少年。无声震惊: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
沈灵姝小心擡眼打量着卫曜的神情。
卫曜眉眼冷戾。锋利的下颌紧绷于一条线,带着血渍的面庞,更是寒如腊月天。让人心生畏意。
自被卫曜训斥了一声。
沈灵姝不服气。
明明又不是自己找事的,怎么能怪在自己身上。再说了,自己也还没怪卫曜瞒着自己新伤的事呢。
沈灵姝认为自己没有错,但碍于卫曜冷怒着脸,只能小小声嘀咕。
宫庭。
沈灵姝被放置在了坐榻上。
卫曜阴沉着脸,放下了人便松开了手。
沈灵姝瞧见了卫曜身上的伤痕,血色凝固,灰头土脸,看起来有些凄惨。
沈灵姝摸摸鼻子。“你……要不要先处理下伤口?”
卫曜冷笑:“你是在说我,还是你自己?”
卫曜说着,扯下了沈灵姝头上摇摇晃晃的幞头。
一头乌黑浓密的发,如舒卷的长画卷轴,铺展开来。
女娘额上有一个不小的口子。凝固着黑色的血块。
脸颊边沾染的血水,也早已干涸。混着灰扑扑的尘土。活像是路边的乞儿。唯有一双水灵清澈的杏眸,还在四处张望,没有半分反省过的意思。
宫廷中的仆从打来了温水。
卫曜心中有气。
无人知道,在看见沈灵姝顶着一脸伤坐在马背上望向他的一瞬间。心中是何情绪。是愤怒,是后怕,是惧意……
卫曜不敢细想自己若是迟来了一步。
卫曜坐在四角香兽镇压的地毯上,背脊笔直冷峻,神情冷酷。单条胳膊撑倚在身后案几上,着入定旁观的姿态。望着榻上的沈灵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打算理会沈灵姝。但也不敢离了人半步。
沈灵姝撇了撇嘴,自己拿了温水盆旁边的布帛。放入了温水中,拧干净,自己给自己擦脸。
小副将拿了药箱过来。
见到里头诡异沉闷,静谧的景象。
放下药箱,选择到外头候着。
沈灵姝面上灰尘被洗掉。露出了红扑扑的脸蛋,白里透红,细看似粉嫩的蜜桃。唯有额上的血窟窿狰狞存在。
沈灵姝又自己擦洗了手。
自己洗净脸和手后,擡眼看卫曜。发现人仍旧冷着一张脸,默默盯视着自己。卫曜脸上也有灰尘和血迹。
“郎君……要不要擦一下?”沈灵姝想了想,还是率先示好。拿着温热的布帛,从榻子上,下到了地毯。往卫曜的方向挪了挪。
没等卫曜回话,沈灵姝已经身体力行。径直起了半身。半弯腰要替人擦拭。
没等布帛落在卫曜面上。沈灵姝的手腕便先被卫曜抓住。
卫曜的凤眸锐利而锋利。带着雪山之巅的冷萧之意。
漆黑的瞳孔,宛若掉进便出不来的深渊之xue。
沈灵姝直直盯着半晌。眼睫眨动如蝴蝶翅膀。
卫曜松了人的手腕。改取走了沈灵姝手中的布帛。
“坐好。”声音不冷不淡
卫曜一手拿着温热的帕子,一手修长的指将沈灵姝的下巴捏握到近前。
往下轻一折。
沈灵姝被迫低头。露出脑袋靠近额头处的一个血色伤口。
卫曜拨开了人的发,仔细检查伤势。眼底的寒意更深。
沈灵姝也想擡眼看,但被桎着脑袋动弹不得。
耳旁听到了药箱翻动的声音,随后,便是小副将被喊了进来。
“寻军医过来。”
“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卫曜简单给沈灵姝额上的伤口处理了血迹。
沈灵姝已从坐得端正地任卫曜处理,改为了扑倚在人怀中。
打着哈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微盹着把玩案几上拿下来的苹果。
起初女娘没有正形地软进怀中,卫曜身子微僵,最后还是没有将似没有骨头一般的女娘从怀中拽起。
女娘入怀中,掂量可见,瘦了不少。
沈灵姝吃完了一颗苹果,又改拿着药箱子的瓶瓶罐罐琢磨,细看。“你要是早点来便好了……”
卫曜心口一动。
以为沈灵姝终于明白自己的错处。
沈灵姝接着道:“……你都不知道马球赛上司马燕输得多狼狈哼哼,你早点来,就能看见我赢了呢。”
卫曜:“……”
原来沈灵姝还没有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和危险性!
卫曜脸沉下了。“沈灵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为什么要跟他比试马球?司马燕不是常人,你该避就要避,你不知道要以自己的性命放第一位吗!”
沈灵姝:“我怎么没有避了?又不是我央求着要跟他打马球对赌的,是他自己找上门……”
卫曜声音冷厉了一分:“你还和他对赌了?”
“赌注是什么?”
沈灵姝咬了下上唇,眼神飘忽开。
“不说是吗?”卫曜冷笑,扭过女娘心虚转开的脸,“你以为我打探不出来?”
沈灵姝鼓气,声音逐渐变小:“没什么……就是我输了割掉舌头,他输了下跪道歉……”
卫曜下颌一紧。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沈灵姝不敢擡头看卫曜,坚持道。“反正……我没有输嘛,是他输了。我赢了。”
“沈灵姝。”卫曜沉声。“所以你下注,没有考虑到你远在长安的阿耶会不会担心?没有考虑到你的娘亲知道会不会痛苦?没有考虑到我,是吧?”
“看着我,回答。”
沈灵姝猛然被擡起了下巴来。
卫曜的眼仿佛是一漆浓墨。包容了所有黑暗,阴沉之物。
沈灵姝楞了下,眼睫轻颤地垂下来。
小副将领着军医进来,恰好打断了屋中的诡异的静谧之气。
卫曜松开了捏着沈灵姝下巴的手。
起身,冷硬将人抱上了榻。
遂而收手,离到一旁。
军医上前来查看沈灵姝的伤势,摇摇头,叹息。“还好,还差一点,差一点指不定就毁容了。”
沈灵姝心惊。下意识擡眼朝身旁的卫曜看去。
卫曜只是冷冷抱臂。面色冷峻盯着军医处理伤势。却不和沈灵姝对视。
沈灵姝撇撇嘴,垂下了脑袋来。
*
姜贵妃的心腹仆从,又来了卫曜的宫廷几次。不过并不是来寻沈灵姝,而是带来了姜贵妃赏赐的珠宝玉钗,贵物药材作为谢礼。感谢沈灵姝对姜贵妃两个仆从的搭救。
卫曜则命人将这些赏赐锁进了宫殿里头。
沈灵姝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白纱。
幞头勉强能带上,但是因伤势靠近了脑袋。军医并不建议人带幞头。
沈灵姝几乎被半关在了宫殿中。
卫曜下了令。就连小副将也不能多见沈灵姝,只被允许在外侯守着。有什么命令,也只能通过一扇殿门交流传递。
殿门从外落了锁。
而钥匙又只有卫曜所有。
每日的餐食,则是通过着狭窄的窗缝送进去。
唯一能进出的,只有军医一人。也得是在卫曜回来后,陪同下进宫殿。司马凤来寻找了几次,但寻不到沈灵姝的位置,在卫曜的宫殿发了一通脾气后,只能愤然离开。
沈灵姝被包扎后,一觉醒来,宫殿整个天都变了。
沈灵姝不敢相信卫曜竟然将自己关了起来。
自己甚至是个伤者。
每日,在沈灵姝清醒前。宫殿的瓜果坚果,都会在案上备好。
沈灵姝不缺吃穿,但确实孤独得很。
只能敲着外殿的门扇。从锁链透出来的一细缝角,和外殿候着的小副将聊天。
“我要见将军!他为什么把我关起来!”沈灵姝气鼓鼓。
小副将搔搔头。“师爷还是安心在里头养伤吧。”
沈灵姝:“我养伤和把我关起来,这是两码事!”
小副将:“将军定也是有苦衷……”
沈灵姝踹了脚外殿的门。
小副将摸摸鼻子,不敢吭声。
殿寝中的窗扇都从外落了重锁。唯一开的,只有一缝能传递每日餐食的窗扇。堵住了上部分,只留下下部分的一缝。
沈灵姝坐在寝殿中的台阶上,暗自生气。殿内华丽金碧。无不彰显雍然金贵。
壁烛燃燃,沈灵姝爬上了榻,裹着衾被睡了片刻。
待到浓沉的黑夜降临。
沈灵姝在一片黑暗之中苏醒。
深宫的寂寞扑面而来——
从白天到黑夜,似乎只有自己一人。
沈灵姝呆呆在床榻上坐了半晌。掀开衾被,在殿阶前坐下。桌上放置着崭新的糕点水果。许是仆人在她睡着时,又送了点心过来。
沈灵姝拍了拍自己的袍角。站了起来。
走到了殿门前,敲了敲。
小副将还在外头守着,闻声回应:“师爷,有什么事吩咐吗?”
沈灵姝将肩上的发扫开。“告诉裴曜,我要绝食!”
小副将闻言吓得忙转过身来。垂眼看见了殿门里,蹲坐在地上的沈灵姝。
“师爷三思啊……”
“还不去找裴曜过来!”
小副将一抖擞,立马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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