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2)
第26章
蛮蛮要走,走得干脆。
一直到渡口,等小苹跟上去,她都不曾回一下头。
曾经稳占上风的陆大将军,却倏然心乱如麻。望着那江面雾色朦胧中愈来愈模糊的倩影,心里堵得厉害。
也不知为何,那尾云公主,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刻还在亲亲“好夫君”,下一刻便能拉下脸,把和离书拍在他脸上。
走得毫无留恋。
江畔渡口停了一艘渔船,这渔船日常出江打渔,也会搭载一些过往来客,艄公把船锁链系在江边,吆喝了一声,蛮蛮把小苹推出去,让她去交涉。
在中原上国待的时间越长,蛮蛮越来越感觉到中原人说话弯弯绕绕,有时候一些人,一句话能拆出七八个意思,蛮蛮理解不了,融入不了,小苹却有着一半的汉人血统,比起横冲直撞的蛮蛮,她显然更有汉人某些言辞机锋里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驾船的艄公,对两位妙龄女郎十分客气。
“别看老叟我今年花甲了,我可有的一把力气!”
蛮蛮听出了老汉的自吹自擂,但她不明白“花甲”的意思,悄悄摸摸地问小苹:“花甲,是什么呀,吃的?”
小苹解释道:“回公主,就是六十岁的意思。这老汉说自己有六十了。”
蛮蛮心想,六十正好,挺老的,要真是个年轻力壮的,她还不放心呢。
正要踏上甲板,蛮蛮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眨眼,身子侧过一些角度,瞥见远处,陆象行仍在远处,临风而立,身姿修长俊美,一贯渊渟岳峙、岿然难撼的身躯,此刻在风里,却破天荒地显出一股柔弱感,如嵯峨玉山之将崩。
那封被蛮蛮扔去的和离书,仍在他的脚下,长风浩荡,蛮蛮瞥见他弯腰,拾起了那一纸和离书。
他似乎正在展开,在阅读。
蛮蛮心冷地哼了一声,再也不看这男人,与小苹同登了甲板,进入大船。
这艘船规模不小,能容纳二三十来人,船上建舱,有三四个厢房,至于陈设,就比较简陋了,徒然四壁而已。
照老汉话讲,平日里这船上大半栖息的渔民,小娘子运气好,今日江面退水退得厉害,渔民少了一半儿。
蛮蛮只管南渡,过了江,便快要抵达尾云境内了。
到时候,哥哥派来的人会在对岸接应。
终于和离成功的蛮蛮,总算是吁了口浊气,和小苹进了舱门,为防万一,便将门窗闭死。
老汉虽然年过六十,但也是男人。她们俩在外边,还是处处谨慎些防备。
小苹又掏出一把锁,给那门锁上了。
“公主,今晚也尽量不要在这里吃东西,咱们只管蒙头睡,一觉睡到大天亮,就差不多能到尾云国了。”
蛮蛮也正有此意,恰昨夜为了躲开陆象行,近乎一夜不睡,眼下都困得上下的眼皮子直打交道了。
于是主仆二人,怀着故国在望的希冀,盖住棉被陷进了甜梦里。
江岸上,陆象行握着那封和离书,展开。
凌厉漆黑的眉宇,顿时耸立成结。
好丑的字。
密密麻麻,像极了蚯蚓钻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既不成列,更不成行。
陆象行握着那和离书,看了又看,嘲讽她字丑,不知为何,眼眶却更红热了。
这哪里是一纸和离书。
分明是一纸休书。
她的字虽然丑得天怒人怨,但这信上的意思很明确是,她不要他了。
理由竟然是——
他犯了七出。
她还说,他犯了七出中的两条。
无子,不敬舅姑。
罪大恶极,遂,休弃之。
陆象行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一纸休书,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没错,是无子,说他生不了孩子。
是他不事舅姑,说他不侍奉她那两位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爷娘。
先前已经被她羞辱,毁谤他身为男人的能力不中用,眼下又被她一遍一遍地戳着心窝反复凌迟,但凡要是个男人,都绝无可能容忍!
陆象行身为镇国骠骑大将军,男人辈里的翘楚,是断乎不能忍下这口气,遭人如此诬蔑的。
擡眼,尾云公主已经上了那艘贼船。
枣色帷纱落在江边,她竟头也没回,和她的那个心腹侍女登上了南下的渔船。
那渔船透着蹊跷。
陆象行微微攒眉。
艄公把铁链抛上甲板之后,暮色深深,竟又有一二十个男子悄然打着火折子钻上了船。
这些人形迹可疑,加上这船,若说是打渔的船,委实大了一些,江面上若有这样规模的船只,应当向当地府衙报备。而为了鱼苗的循环再生,这等报备的船只在入夜,规定的时辰过后,不得再出水打渔,以保护江中的鱼群种数。
这透着古怪的渔船,又登上了十几人之后,陆象行想,那必然不是她的混账王兄派来接应她的尾云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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