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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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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蛮蛮一向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儿,做事情绝大多数都只有一时半刻的热乎劲,当下她说要去找一个男人带回来,尤墨虽然失望于公主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但转念,他开始自我安抚、平息——

公主只是一时兴起,等过了这劲头,也就当作没这回事了。

他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中间从来不曾掺杂进任何第三人来,可见这样的情分毕竟是根基深厚,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得到蛮蛮公主的芳心。

蛮蛮去凤凰山避暑,正是一个清凉的夏日黄昏,她游逛到一片瘴毒林里。

凤凰山的一处山谷,气息流动不畅,蛇虫滋生,瘴毒缭绕。

一弯流水潺湲而过,落在耳畔,清音纯澈,宛如梦境里的仙乐。

桃花色的瘴气,结着一股浓酽的雾。

蛮蛮是尾云王室,无惧凤凰山瘴气,因此她可以穿行自如。

蛮蛮嫌脚下的草履碍事,索性脱了扔在一旁,光着脚跳到一块石头上,石头下有缝隙,摞得并不稳,蛮蛮跳上以后摇摇晃晃,险些摔落,她连忙站稳脚跟。

身后的侍女焦急地呼唤:“公主!公主!”

蛮蛮充耳不闻,只想离她们远远的,省得被她们找到,强行把她带回王宫。

这时,蛮蛮把眼张望,忽地透过一层桃花色的雾气,瞥见了昏迷在石上、趴着不省人事的男人。

她实在好奇,这里怎会有个这样的男人。

她等不到侍女,便主动好奇地凑了过去,一面弯腰一面探寻:“你还好吗?”

男人身着尾云服饰,利落的及膝缎面折边裤,露出修长有劲的一双小腿,那肌肉瞧着盘虬扎实,腿毛茂密,皮肤上残留着不少血迹,一看就知不是尾云人——

若是,也不会被瘴气毒倒了。

蛮蛮试探着又问了一声:“你是谁,你还好吗?”

那人自是应答不了的,昏迷在石上,一动不动。

蛮蛮心道该不是死了吧?

她在凤凰山里,一向有救助小动物的习惯,但是要救一个人,还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那还从来没有过。

蛮蛮忐忑地抱住了他的肩,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

男子俊朗的眉目落入蛮蛮眼中,五官深邃如刻,长而墨黑的眉直扫鬓尾,偏深的双眸阖着,面色苍白,唇瓣的颜色却呈现出异常的暗紫色。

一看便知是中毒已深,在瘴毒林中已经吸了很久的毒气了。

蛮蛮接着去探他的呼吸,发觉很微弱,但并不是没有。

真是神奇。

这个男人若是尾云人,就不会在瘴毒林里被毒倒;若他是不是尾云人,就不应该吸了这么久的毒气,中了这么深的毒竟然还活着。

蛮蛮想带他出瘴毒林再用百草汤祛毒,但仅凭她一人之力,要搬动这样一个壮汉,实在是蚍蜉撼树不自量了,只好在原地呼唤侍女随从。

等他们来,蛮蛮才得以将昏迷的男人带出瘴毒林。

就近寻到了一片岩洞,蛮蛮将他擡到岩洞底下,吩咐侍女去采百草来煮汤。

侍女随从都不解,这个在瘴毒林里中了毒的男人,明显尾云血统不纯,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眼下与大宣的战事一触即发,这时若误救了什么中山狼,蛮蛮这般娇弱金贵的小公主,只怕是要被啃得骨头渣子不剩。

他们迟疑了。

蛮蛮满心只有救人,容不得拖延,迟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连着催促了三四道,有人问:“公主,您就不怕这是上国的奸细吗?”

蛮蛮皱起眉:“大宣要是打我们,还用得着奸细?”

这话倒是怼得人哑口无言。

蛮蛮叉腰不悦:“哥哥这几年是愈发昏了头糊涂了,居然会答应与苍梧联合,一齐北伐大宣。人家只要派一个陆象行过来,捏死我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到时候苍梧全身而退,在后边作壁上观、给尾云摇旗呐喊,尾云不知道要填补多少人命进去!”

其实尾云国上下也不大情愿同大宣开战。

国主是被忽悠了,北边有那么个强大的邻居,一旦它在胡羌那边腾出手来,下一步就是收拾西南。国主这一信条深信不疑,为防那一天到来,只好先下手为强。

百草汤煮好了,送来以后,蛮蛮扶起男人,将他的头枕在垫了外裳的石上,托起他下巴,捏开,将汤药往他嘴里灌。

一碗汤药下了肚,到了晚上,男人便醒来了。

空山鸟语,声声啼啭。

男人挣扎着要起身询问究竟,牵扯了胸口被野猪拱伤的伤口,蛮蛮连忙将他摁下:“别动。”

男人睁着一双深邃凌厉的眼睛,却动作僵滞,行动无法自由,被她推回去以后,他仰面倒在石上,闭目深深吐纳。

她向他解释:“你吸了好多瘴毒,眼睛暂时看不见。”

他“哦”了一声,声音低沉,有着虚弱的靡哑,但性感得过分,以至于蛮蛮忽然乐不可支地想,王兄和嫂子在密林中初见时天赐姻缘,王兄搭救嫂子是英雄救美,那么,她这也是天赐良缘,美救英雄吧?

男人试图抚一下火辣辣的眼皮,但蛮蛮摁住了他的手,再一次道:“眼睛中毒了,不能碰,我在捣药,一会儿给你敷上,敷上就不痛了。”

男人喉结微微滚动:“请问金花,可曾见我的同伴?”

蛮蛮想,这个男人说着蹩脚的尾云话的时候,多么可爱啊!

她笑颊粲然地望着他,尽管他看不见她如冰晶一样亮的明眸。她笑盈盈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救你的时候,身旁没有别人。”

他垂下脸,似在思量着什么。

蛮蛮把剩下的百草汤递到他手里,吩咐他一定要喝完。

他喝药的动作,是汉人喝药的方式,先沿着碗沿将她汤药旋了旋,使药渣与水溶合得更紧密,再一口一口地喝,至于药渣子他们是不碰的。

这一动作细节自然落入了蛮蛮眼中,她早已看出他不是尾云人,但又疑心他是不是她最讨厌的苍梧人,眼下看他露了馅,蛮蛮反倒心安了,只是没有戳破他的假装。

按照尾云风俗,她这个年纪,已经可以为自己物色心仪的阿郎了,蛮蛮以前不开窍,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尾云那些适龄的少年一个个都像竹条儿纤细,不是蛮蛮钟爱的类型。

直到见了他,雄武的体魄,健硕的身材,蛮蛮一眼就心动了,只是当然不能太过唐突。

她开始一边捣药,一边絮絮叨叨地对他讲,她在山里从前也救治过不少小动物,只是还没有救过男人,讲她和大灵清寺的渊源,以及她在尾云生活的一些趣事。

蛮蛮没有吐露自己的身份,是怕吓到他。

顺便,她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名字:阿兰。

在王兄上一次人口普查当中使用次数最广最烂俗的一个名字,他一定猜不出来。

然后她便听到了一声柔和的:“阿兰。”

蛮蛮怔怔着,不说话,红晕复住了雪白柔嫩的面颊,多情婉转的眼波里,掺进了几许欲说还休。

分明是一个假名字,可从他性感到过分的嘴唇里吐出来,却显得无端撩人。

她于是也为他取了一个尾云名字,叫作阿木苏。

她想试一试,一般尾云人听到“阿木苏”三个字,别说用来做名字了,光听到都上火,可他呢,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还应许了。

他看来是真不知道,“阿木苏”这三个字代表着:笨蛋、脑子不聪明的呆瓜。

她看他呀,真的是个阿木苏。

于是用小手掩住嘴唇,躲在一旁吃吃偷笑。

他应当是没有听见,她后来唤了他好几声“阿木苏”,他都认真地点头答应。

蛮蛮把草药捣好了,用撕下裙边的一块梨花白的锦绸,浸满药汁,再将药渣外敷一些在男人的眼窝里,用锦带替他将脑袋缠上。

冰凉的药草贴上眼皮应当是很舒服的,能缓解眼睛的火辣刺痛之感,蛮蛮将草药为他敷上了以后,将药杵和残渣收拾好,坐到他身旁,与他道:“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凤凰山?”

男人似乎还不知道身份已经被识破,摇了下头。

蛮蛮回眸嫣然,望着他如山岳般凝滞的侧影,娇俏地努了努嘴:“哦。我看你刚才听得很认真的,你喜欢我给你唱歌吗?”

纱布蒙了男人的眼,却没蒙住男人的脸,更没蒙住他的心。

俊容因为这一句话,沁出了一团可爱的粉红,映在篝火中,犹如火焰色胭脂。

蛮蛮手掌托着香腮,轻声曼语:“这是我们尾云国的小调,我是小时候阿妈唱给我听的,你要不要听?”

她唱的歌里,都是“情哥哥”“情妹妹”那些,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原人来说太过露骨,男人自小也学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不知怎的,越是禁锢,越是好奇,何况那种纯挚的、热烈的情意,像火一般滚烫,又像云一般纯洁,更靠近“思无邪”,而不是什么淫词艳曲。

他红着耳朵,动作有点艰难地把头往下轻点。

蛮蛮在那一夜,为他唱了许久的尾云小调。

一首又一首,一遍又一遍。

水汪汪清凌凌的声音,在空寂的山谷里回响。

后来,她要去大灵清寺看望巫长,临走时,她对他说:“你眼伤没好,就留在此处,哪里也不要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乖乖地听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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