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2(2/2)
她和周棕的感觉虽然不见得像大多夫妻那般恩爱,却不也不像仇人了。周棕偶尔不忙的时候会开车带她去周边转转,但不忙的时候太少了。
顾吟不想做个每天等到丈夫回家的无能妻子,这其实和情人区别,可是她没有办法。
因为无聊,她的低落情绪肉眼可见。
等孩子再大一些的时候,可以检查男女。当周母知道她怀的是一个男孩儿后高兴得差点昏过去,拿着片子放在床头日日祈祷平安,大胖小子赶快呱呱坠地吧。
她送给顾吟全套的翡翠首饰作为“奖励”
说是从拍卖会上得来的,价格不菲。
顾吟的表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周母见她脸上没笑,以为她胃口大,又说:“等生下来,妈妈再送给你一套更值钱的。好孩子,你放心,你是这个家的大功臣,妈妈不会亏待你的。”
顾吟把翡翠首饰丢进抽屉,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她那天还问了周母:“如果它是女孩子,您还这么高兴么?”
周母不说话,先是笑了笑,最后才勉强挽尊补救:“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顾吟知道她的意思了。她应该感到庆幸,她被全家当成重点保护对象,拥有很多财富,母凭子贵嘛。
呵呵。
如果现在肚子里是个女孩子,她也不会遭受苛待,只是需要一窝一窝地生,直到生到男孩,是那个意思吧?
顾吟以胃口不佳为由,逃掉了晚饭。她怀孕以后情绪总是不稳定,不是想哭就是想骂人。本以为孕吐不再,终于迎来了好日子,却又要接受这种屈辱。
自从那天他们在浴室里蹭蹭后,周棕就彻底搬到了她的房间,以照看她为由。夜幕降临之后,两个人时不时就要蹭蹭,有时候也是握握。
这天晚上,周棕回来又看见自己的妻子坐在床边垂泪。讲道理,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陷入低落的情绪里。
相比于哭,他还是比较愿意和她吵架的,至少能发泄出来。
听见声音,顾吟赶紧把眼泪擦干,她不会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你用我的袜子擦眼泪吗?”周棕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解领带,脱外套,再走向她。
顾吟吓了一跳,赶紧拿起来检查,明明是手绢,她气得往他身上砸。
周棕稳稳接住,坐下来又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的确很委屈。
“为什么哭?”他问。
顾吟没法说,难道要说因为我怀了男孩你妈奖励了我?这不是好事?周棕肯定会嘲笑她又作又矫情。
从结婚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生活荒谬的走向。
她感到越来越迷茫,泥足深陷。
果然,她还什么都没说,周棕就开启了他的讥笑:“女人是不是一旦怀了孩子都会变得矫情?”
顾吟的手指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周棕的脸色顷刻变得阴郁,她不仅敢骂他,还敢抽他巴掌,越来越嚣张了。
女孩子黑黢黢的眼珠儿满是戾气,盯着他,再次涌现出愤恨。周棕的表情一丝不茍,即使解开了领带和纽扣,可他的形象也并没有亲和多少。
“你真是不怕。”
“怕什么,毕竟我肚子里揣了个天子,”她嘲讽。
周棕只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腕子,力道大的生疼,顾吟不怕死地啐了一声。周棕为防止她那张嘴里放又放出毒气,扣着她的后脑勺亲吻,让她说不出来话。
他的嘴唇很热,很干燥,亲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但是他们接吻的经验又是不断进步的,很快洇了水分,就变得湿润舒服。
顾吟没能坚守住,缴械投降,张开嘴回应他。
周棕把她放下来,继续吻着。
从嘴唇,下巴,再到脖颈。
顾吟不自觉张开手,指尖穿插他的发丝里,揪住了他的头发。不得不说,他有着可以称为完美的一张脸,让她几乎忽略了他比她大十一岁,多出她人生二分之一的年岁。
否则,她会很排斥和一个不爱的人做亲密的事。
可是,她爱他吗?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顾吟忽然愣住了,甚至发了个抖。
在她恍惚的间隙,自己已经被攻城。怀孕本就体温偏高,她感觉到热,哪儿都是烫烫的,膝盖窝滋生出粘腻的汗液。
“走开。”她皱眉推人,“你说不弄进来的。骗人!”
“没事,没事。”他咬牙,忍着脾气哄她:“好姑娘,乖乖的。”
顾吟哭了起来,不是因为痛,也不是因为被迫。她知道自己是愿意的,正是因为内心的认同感,情愿沉沦,她才感到痛苦。
因为他们的感情根本就没有到能自然而然做这件事的程度,她嘴上讨厌他,身体却早就接纳他,心也任由他出来进去。
这次做得并不夸张,但也缠了二十分钟。
周棕始终顾及着她肚里的孩子,只敢轻轻地动几下,不断用亲吻来缓解身体里的燥火。
“好多汗!”她低声埋怨。
周棕撤出来,却还是帮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从上到下,他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情动的光。
顾吟有那么一刻认为他也似自己这般迷茫,或是深陷。
周棕想先去浴室把自己冲洗干净,再涤条毛巾来给她擦,但一对上她的眼……她的眼神是吸铁石,让他挪不开,也舍不得离开她。
他走到一半又把她拖进去了。
于是累瘫了的顾吟一连串的脏话:“神经病”“王八蛋”“精虫上脑”“衣冠禽兽”
都是他耳朵听出茧子的词儿,周棕撩着她的裙摆,用白毛巾仔细地给她擦着那的粘腻,不由笑了声:“有进步,能吐出一个成语来了。”
顾吟很快闭嘴了。
“怎么不骂了?”他擦完在水龙头下冲洗毛巾。
顾吟盯着他的手,毛巾上的东西随着水流冲走,冷哼道:“怕你个变态,听了爽|死。”
“……”
文化虽然不高,但脑子转得足够快。
回到房间,周棕看见床头摆着的一摞英语小说,拿起来检查一番,忽然问:“你都看了多少?”
顾吟已经睡着。
他只会看不起她,把她圈禁在家里,却不知道她怀孕窝在房里的几个月勤学苦练,她也是有上进心的。
*
之后的一段日子,顾吟没有跟周棕闹过。
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学习,练习语言,自学课程。也没什么可闹的,她没什么朋友,一旦丧失兴趣也不爱跟人掰扯。
她的父母家人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可不满意,从来没有跟她聊过孕期的种种彷徨。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她才21岁,大学刚毕业,自己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建立完善的世界观,瘦小的身体里已经装着另一个孩子,牺牲自己为他提供养分。
顾吟的恐慌没有人理解,她只能给自己找事情,学习是唯一的办法。
但唯一不满意的是她肚子里是个男孩子,她当然很爱他,但是一想到会长得很像周棕,甚至性格也会被这个家庭培养得像周棕,她就会窒息。
很显然,现阶段她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顾吟的前面二十年,愚蠢但意气风发,忽然之间,她丧失了活力没有了斗志。她知道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但意识不到是病。
随着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周棕不放心她,每天都按时回家。牵着她的手在院子里走一走再远一点去公园,增加运动量,让她从牢笼里出来透透气。
也看着她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顶起来,肚皮都变得透明了。
“你的四肢怎么这么细?”周棕觉得奇怪,怕她承受不了孩子的需求,“要不要多吃点?”
“不要。”顾吟闷闷地说。
周棕想一想,“你有想做的事,想吃的东西,可以告诉保姆或者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他犹豫一会儿,“或是想买什么,没有人能约束你。”
顾吟掀开眼皮,瞅他:“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她连班都不能去上,要喘不过气了。
周棕的眼神冷却下来,“需要我告诉你几遍,不许做伤害自己身体,以及孩子的事。”
“知道,我说这些让你不开心了。”顾吟冷笑起来,她怎么会伤害孩子。
“你的身体很弱,不适宜远行,身边需要人陪。”周棕盯着她的侧脸,再次讥诮,“我问你,你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吗?在语言不通,文化背景不熟悉的地方能立足么?”
顾吟抖着嘴唇哑声,她不能保证。
“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哦。”她第一次顺从着点头,重新回到第一个问题上去,“医生告诉我要控制饮食,不能吃太多,否则胎儿太大,生不下来。”
她这些话是用平静的语气说的,周棕的脚步一顿,他很少去想一些细节的问题。她这样瘦小的身材生孩子太危险了,根本就承受不了。当初自己就不该同意要这个孩子的。
周棕又看看她的身躯,忽然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表层开始抽痛,以表及里,缓缓地蔓延到心脏。
这天散完步回到家,碰上周母大丰收,让司机一箱一箱地从车里搬东西下来。周母叫住了顾吟,“妈妈上次答应给你的怀孕奖励,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顾吟站在那,挪挪脚。
周母把自己的战利品展示给她看:“这些都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衣服,珠宝首饰。国内没几个人有的。”
“知道你喜欢漂亮的,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等把我的大孙子生下来,再奖励你一套鸽血红宝石……”
顾吟听得脑袋晕乎乎的,麻木不仁。平心而论,她的婆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想要个大胖孙子。那天她没忍住脾气发了火,老太太也没计较。
奖励……这个词儿。
周棕听得很不舒服。
顾吟机械地笑了笑,说:“谢谢妈妈。”然后就上楼,她要回去看书了。
“闭嘴吧,你到底在说什么?”周棕一脸不爽地看着他的母亲,“你要奖励什么,这是我和她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说的什么话?生下来的难道不是我们周家的么?”母亲说:“我要奖励,你还不高兴了。”
“以后不许在这个家里说这个词!”他生气道。
“你果然有精神病。”
周棕说:“什么周家,你姓周么?这个家里有几个人姓周?”
“上帝啊,真主啊,我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混账来?”母亲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这是她的戏瘾上来了。
周棕上楼的时候,顾吟正坐在桌前看书,但是一有人推门她就把书放在了架上。从她住进来后,这个房间就被布置成了极其华丽的风格。
这个书架他从来都以为是装饰品,今天是第一次走近看了,书架上的书竟然真的是书,而不是纸盒子模型,对于这一点他很诧异。
很多拆了包装,且有阅读过的痕迹,周棕心里有更是震惊
顾吟却有些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摆着脸对他发火:“别碰我的东西,否则我把你的手剁下来。”
“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暴力?”周棕回头,语气里有些埋怨和无语,“你对我的态度,什么时候能好些?”
“我就不是一个素养好的人。”顾吟战斗状态:“我只有在扫墓的时候最恭敬,还九十度弯腰加磕头,你要吗?”
周棕叹了一口气,把书塞了回去,回道:“你愿意把我当长辈,我不会有意见。”
“滚滚滚。”顾吟拉他起来,“别在我眼前烦人。”
周棕霸占了她的躺椅不为所动,趁手拽住了她,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再激烈的动作,他们都会下意识护住她的肚子。
一个拽得小心翼翼,一个推拒得漫不经心,顾吟一屁股坐在他的怀里。夏日穿着薄薄的裙子,她很快感受到什么石更石更的。
“干什么?”她霎时红了脸。
周棕的大手抚摸着绸缎一样的长发,把一根飘落在她嘴唇上的发丝勾开,又摸了摸她的唇瓣,漫不经心地说:“你说呢?”
“这就是你最想跟我做的事吗?”
“我想和你做的事很多。”周棕这样说,却又命令她:“亲我。”
顾吟于是亲了亲他,在心里骂他是死变态。
她的发间有洗发水的清香,周棕轻轻拍着的后脑勺,感受着她香甜柔软的呼吸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风动鸟鸣。
他抱着自己的妻子在亲吻,她还稚嫩,天真,活泼,会轻易地爱上一个人。这也许已经是最好的时光了。但,人往往意识不到这一点。
分开的时候,顾吟的嘴唇嫣红娇艳。周棕挑着眉把玩她的手指,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手长时间垂着略微水肿,白白嫩嫩,像水仙根瓣,很可爱。
“我们的孩子……”他说。
“怎么了?”顾吟气喘吁吁,迅速提起精神来。
“怎么养,按照你的想法来。”他轻声说:“他会快乐,自由,不被陈旧观念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