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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何必这样逼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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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何必这样逼他

中秋拜月神,佳节临近,整个奉都城热闹非凡。

桂花香浸透了每一条街巷,新朝初立后的第一个中秋,百姓们提前便张罗得热热闹闹。

红绸挂满檐角,孩童举着兔儿灯在青石板上追逐嬉闹,连护城河里的画舫都系上了祈福的彩绦。

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前,管家正指挥小厮悬挂琉璃宫灯,主子们此次大难不死,平安归来,适逢团圆佳节,定是要好好庆贺一番的。

院子里,窗棱下映出林霜序伏案的身影,他受管家之托,替他们准备些灯谜,待节日赏月之时,助兴消遣。

秋风掠过他执笔的指尖,将未干的墨迹吹出几分意韵,偶尔一两声雀鸣回荡在枝头,衬得眼前时光惬意无比。

贺云珵一早去了军营,快过节了,朝廷的赏银提前给将士们发了下来,贺云珵这一趟,是去做财神爷的。

算时辰,这会儿差不多该回来了。

林霜序正想着他,便听到院外有脚步声临近,于是放下手中的笔,擡头看去。

果然,下一瞬,贺云珵便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玄色衣袍上还沾着校场的尘土,马尾高束的发梢镀着金秋的浮光,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历经险阻,仍不改少年模样。

林霜序的身影框在窗棱下,与秋日景色相辅相融,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作。

贺云珵不走房门,直接奔向窗边,随性地跨坐在窗台上,身子探进去瞧书案上的宣纸,好奇询问他:“写什么呢?”

“灯谜。”

贺云珵将宣纸拿起来看,舞文弄墨的东西,他实在没什么兴趣。

他对林霜序道:“我还以为你在给我写书信传情呢。”

林霜序白他,“日日相见,有话便说了,写什么书信。”

“那不一样。”贺云珵挑着眉毛,“好听的话我又不是日日能听到,你写下来,我想看的时候,随时都能看到了。”

林霜序驳他:“这么说的话,你也没有给我写过啊。”

“我没写过吗?”贺云珵认真思考着,上一次二人写信,好像还是多年前,他随父亲出征的时候。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怪我了。”他一本正经地认错,而后从窗台跃下,隔窗站在林霜序对面,将他的笔拿过来,又在旁边扯了张白纸,

“我现在就给你写。”

林霜序不觉得他能写出什么诗情画意来,犹疑地盯着他笔墨,看到他一笔一划地写道——

‘林霜序,我爱慕你,看不见你就想死,每天都想跟你睡觉。

就知道。

写完,贺云珵煞有其事地把他的书信转了个方向,推到林霜序面前,“字字肺腑之言。”

林霜序淡淡道:“你的肺腑,未免过于贫瘠了。”

“哎。”贺云珵不以为然,“我这人你知道的,不擅花言巧语,都是用实际行动。”

林霜序笑,没有再反驳他。

书信内容虽不堪入目,林霜序还是规整地放在了一旁,将粗糙的心意收下了。

不再与他扯皮,他问贺云珵:“跟宋大人说了吗?”

宋寄亭邀他们中秋相聚,二人商讨了一番,决定在将军府设宴,请他前来。

一是皇上新赐给他的府宅,难免冷清,来他们这里更热闹些,二是,从前为了对付李玉凉,他们曾对宋大人行过不少冒犯之举,理应设宴与他赔罪。

“说了。”贺云珵道,“他说定当准时登门。”

“嗯。”林霜序点点头,想到过往,不由感慨:“宋大人不枉名门之后,虽身陷污泥,终是没有辱没家风。”

贺云珵表示认同,着实说,死局的人生,乾坤扭转,柳暗花明,所有人心里对这位宋小公子都是钦佩的。

“明日李玉凉便要行刑了吧?”林霜序问。

“是。”

明日午时,李玉凉将被凌迟,由宋寄亭亲自监刑。

贺云珵道:“等他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恨怨如风散,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林霜序擡起头,破碎的日光从树叶间投射下来,忽明忽暗,让人抓不住,看不清。

恨怨,真的能如风而散吗?

夜来得无声。

诏狱之中,阴湿昏暗,头顶的铁窗几寸见方,正好对着那一轮将满未满的月亮。

李玉凉端坐在枯草席上,月色美矣,却与他再不相关。

明日行刑,宋寄亭要剐他三千六百刀,这样的结局,他不能说没有预料。

有遗憾吗?

他回想着短短的一生,一条贱命,走上过权力的顶峰,想要的东西好像都得到了,又好像,什么也不曾拥有。

说起来,老天还是垂怜他的。

起码他明日死的时候,还有机会再见宋寄亭一面。

诚然,宋寄亭亲手杀他,为的是向朝廷表忠心,并非为了送他最后一程。

但对李玉凉来说,不重要。

他们二人之间,是非对错,恩怨情仇,是什么,早已不重要。

几不可察的脚步声踏碎了暗夜的宁静。

李玉凉耳朵警觉地动了动,知道来了人,却仍旧端坐,垂着眼眸,没有擡头。

黑色的身影被披风包裹,宽大的帽子几乎将那人整张脸遮住。

他脚步停在牢门口,身后只带了寥寥几个手下,帽子一摘,月色映出他脸颊上就快要消失的伤疤。

宋寄亭双眼没有一丝温度,冷冷地看着昔日凌辱他的人成为阶下囚。

此刻,大仇得报的宋大人,在想什么呢?

李玉凉无心知晓。

宋寄亭开口,声音比面色更冷。

“带走。”

-

偌大的堂中摆着酒菜,菜肴丰盛,桌案上却只点了两根白烛。

微弱的光线随门外吹来的夜风晃动,将崭新而空荡的宋府映衬得诡异窒息。

李玉凉从没有奢望过,临死前,宋寄亭会给他准备一场送行酒。

两人对面而坐,桌案不算宽,却也隔着伸手触碰不到对方的距离。

李玉凉神情过于平静,将死之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他望向宋寄亭时,从前的喜爱、占有,亦或愤怒,都从他眼中消失了。

有的,只剩接受现实后,无尽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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