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十年(附小剧场) “前为虚妄,后方为……(2/2)
“要不,我们睡一觉?”长欢想借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睡不着。”说了句话,怀瑾又呜咽着凑近她。
“不是那个睡……”
“……可是我不敢,我怕你疼。”
“那你以前怎么不怕?”
“呜呜——长欢,都是我的错。”
祁家主变成了爱哭鬼,夜里也不再和夫人欢好。
回到云州的第三夜,一切如旧,噩梦、惊醒、哭泣,祁怀瑾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连这几夜时常醒来的无忧都知道,他爹爹比他还会哭,他甚至会告诉谢家夫妇,“我老听见爹爹在夜里哭泣。”
好在,谢家夫妇只以为这是小孩的玩笑话,而无忧也不再抢着去和谢长欢睡觉。
第四日,祁怀瑾寻了个蹩脚的借口,他要去灵祈寺还愿,说的是四年前求与谢长欢重逢,实际是前世的那段佛缘。他必须确认,长欢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以他目前的状态,长欢哪能放心让他孤身前往,且她隐隐觉得那个噩梦不同寻常,奈何怀瑾半句话不曾透露。谢家夫妇也赞同,长欢亲赴灵祈寺还愿,破除命数之劫,离不开若尘的功劳。
无忧倒不哭闹着要同往,因为他喜欢谢府,这里有好多爱他的长辈,最重要的是,他想让他爹爹高兴些。临行前,无忧拜托祁怀瑾代他向若尘问好,又各自亲了他娘亲和爹爹一口,“娘亲、爹爹,你们要快些回哦~我会很想你们的~”
祁怀瑾捏住无忧的下巴,小家伙还怪倔强的,“小少主真不去吗?”
“啊——”无忧的小脸上全是迷茫。
“走喽——爹爹和娘亲当然要带无忧一起去。”祁怀瑾将惊喜得搂住他脖子的无忧抱起,扶着谢长欢上了马车。
谢长欢挠了挠无忧的痒,“回神啦~无忧不和外祖母他们道别吗?”
“嗯!”无忧扒拉开车帘,探出脑袋,同每一位长辈依依惜别,“无忧会想你们哒!”
告别结束,马车驶离谢家府门,无忧呆头呆脑地靠在祁怀瑾身前,似乎仍不知他怎么突然就和爹爹娘亲一道出远门了。
谢长欢笑着摇晃他的小手,“无忧兴奋得发呆了?”
“嗯!”无忧张开手臂,要往谢长欢腿上爬。
“安分些,别累着你娘亲。”祁怀瑾一手抓住无忧一只手,禁止他乱动。
不动就不动,跟随爹爹娘亲出游的事实,让无忧喜不自胜,“哦~嘿嘿,我好高兴呀!”
“方才是谁说要留在府中?好像……叫祁元卿来着?”祁怀瑾半点不给面子。
“哼!”无忧张牙舞爪但没一点效用,可是他自有法子让他爹爹气得跳脚,“哼!爱哭的坏爹爹!”
对着父子俩的闹谈,谢长欢忍俊不禁,她缓缓地倚在身侧人的肩上,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看着渐渐远去的云州城。希望此次出行,能解开阿瑾的心结。
“长欢,是不是舍不得亲人?”祁怀瑾蹭了蹭长欢的发顶,温声询问道。
“有一些。”
“别担心,我们很快回来,我还欠你一场盛大的婚仪。”
关于去灵祈寺一事,祁怀瑾本打算,将长欢和无忧都留在云州,他也能早去早回,可他劝不住长欢,只得同意。至于无忧,他与长欢从没想过将小家伙独自留下。
云州与夔州相距约七日车程,走走停停,并不难熬。
夜里,无忧睡在夫妻俩隔壁,由言风和问剑轮流值守,其实也不怎么能用上他们,因为有雪梓和雪姝抢着照顾她们的小少爷。
客房内,谢长欢帮陷入沉睡的祁怀瑾掖好被衾,他的脸色称不上好,日夜忧心,魂不守舍,她只好强硬施针以助入眠。她俯身在怀瑾的唇角吻了下,将手臂搭在他的腰上睡了过去。
……
夔州冕灵山,时隔四年……以及岁月的长河,再次拜访灵祈寺,祁怀瑾心底极不平静。
寺门口的小沙弥换了人,但他早得若尘的吩咐,知晓此刻有客来访。“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随我来。”
右手被祁怀瑾握得紧紧的谢长欢擡眼打量着盘旋而上的香烟,此处偏远,香火倒是旺盛,还有阿瑾,她偏首望着侧脸凌厉的男子,他的手在发抖。
若尘所在禅房。
“阿弥陀佛,祁小友、谢小友、无忧小施主,许久不见。”若尘双手合十行礼,无忧也没心没肺地同他打招呼,“若尘大师好!”
与无忧不同的是,谢长欢与祁怀瑾的心间风暴骤起。
七年未见,谢长欢没法预料,若尘苍老得这样迅速,而对祁怀瑾而言,同在二十五岁,前世灵祈寺初见时,若尘远不像眼前这般,尽管睿智清明,但却似看尽世间沧桑。
前世若尘一愿,造就了祁怀瑾与谢长欢的今生再会,但于若尘,他穿梭于两世轮回,与天抗命,终是为此付出了代价。
“若尘大师,您……”祁怀瑾语焉不详,可若尘了然于心。
“阿弥陀佛,贫僧无碍,祁小友不必介怀。谢小友,盛京之行可还顺利?”
“若尘和……咳——若尘大师,一切顺利,挽瑜谢过您的指点,若无您点化,挽瑜恐仍陷于命数之苦。”谢长欢诚心致谢,她想:从前是她想错了。
“谢小友不必多礼,贫僧所为,亦是受佛祖指引。”实则不然,若尘一诺,承祁怀瑾毕生夙愿。
“长欢,我有事想单独请教若尘大师,你和无忧在外等我可好?”
“好。若尘大师,挽瑜先退下。”谢长欢未言其他,牵着无忧的小手往院子里走。
禅房内。
祁怀瑾与若尘面对面坐于蒲团上,前者哑声开口:“若尘大师,怀瑾求您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梦中种种皆为前世过往,往事不可忆,祁小友不必困于梦境,前为虚妄,后方为归途。谢小友命途多舛,但有祁小友以身献祭,命数已然破除。至于盛京城中的那位小友,他与谢小友之间有剪不断的因果,故而盛京十年,是为偿还。”
“十年?”祁怀瑾疑惑问道。
“阿弥陀佛,是无忧小施主,加固了你二人之间的羁绊,亦使命数于七载之后破除。”
提及无忧,祁怀瑾全身血液逆流,他不敢想,若是无忧有事,他和长欢该如何承受。“无忧……会一世无忧吗?”
“阿弥陀佛,三载后,谢小友身上的血线会转移至无忧小施主身上,但于他无碍,命数已破,血线亦永为死线。小施主,此生定会长乐无忧。”
“多谢您,若尘大师……那您是否会遭到反噬?”若尘之言为祁怀瑾定心,可因果循环,他心有愧疚。
若尘摇头,“阿弥陀佛,前住持济慈师父曾言,贫僧出家前的因果系于浮玉山,此番作为是受佛祖指引。谢小友的姻缘红线,只与祁小友一人相牵,贫僧无力逆天改命,眼下亦是顺应天命之举。一切诸果,皆从因起,祁小友不必介怀。”
佛殿。
谢长欢是被无忧拉过来的,小家伙说他想上香,求佛祖保佑永远和爹爹娘亲在一处,也保佑各位长辈身体康健。
往来香客众,谢长欢将无忧牢牢护在身侧,雪梓雪姝提着香烛在后。
殿中矗立的佛像悲悯祥和,似闭非闭的佛目俯瞰着世间的悲欢离合,透过缭绕的烟雾,与佛目对视间,谢长欢的心猛地一颤。
佛渡众生,众生有她,亦有阿瑾。
她牵着无忧站至蒲团前,在侧为他示范如何行礼,小家伙机灵得很,学得也快。
“佛祖,信女谢家挽瑜,此前出言不逊,多有冒犯,在此同您请罪,祈愿佛祖保佑亲人安康、稚子无忧、夫君长欢。”谢长欢谦卑地跪立于佛前,同佛祖诉说心中夙愿。
等到她与无忧从佛殿离开时,祁怀瑾仍在禅房与若尘长谈,她只好带着无忧在灵祈寺四处转转。
是夜,他们不曾离开灵祈寺,因为祁怀瑾说,他要在佛前诵经三日。无忧倒是热衷于去陪若尘打坐,而谢长欢亦陪在祁怀瑾身侧。既然他不说,那她便陪着。
诸多异象、条条线索,再结合她初至浮玉山那年的猜想,尽管若尘搪塞乱语,她也不是全然不知。前世、佛缘、因果,或许她与阿瑾错过一世,可今生,她会永远陪着他,至死不休。
六月初一,一家三口同若尘告辞,启程返回云州。
也自那日起,若尘于灵祈寺闭关修行。而往后经年,若无意外,祁怀瑾都会远赴夔州冕灵山,补添香火钱,且为妻儿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