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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夜间的风寒而急,门虚掩着,吹得案头的一盏孤灯摇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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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夜间的风寒而急,门虚掩着,吹得案头的一盏孤灯摇曳。……

夜间的风寒而急,门虚掩着,吹得案头的一盏孤灯摇曳。

宋婉一身玄色云锦长衣,衬得皮肤更显白皙,她神色警醒,环顾居室左右,一切如她走时那样,连香炉都没有半分移动。

可这半月来,却一点灰都没有落。

这代表沈湛来过这里,并非如传言中那样镇不住朝纲困顿在禁宫中,也不似城外猜想的那样焦头烂额。

现在两军相交,言官们也一时不知该为谁辩解,说到底还是找到遗诏才能将那矫诏击破。

宋婉轻手轻脚地在四处翻找着,她没有见过遗诏是什么样子,皇家的东西左右就是明黄色的富贵模样,应该并不难找。

功败垂成,但至少有一线希望。

夜很静,宋婉找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直起身来望着窗外,风吹云动,那云层层叠叠的如翻涌的浪潮向远处,她有些泄气,肩膀都松懈了下来。

寂静的夜忽然被钟声打破。

鸣钟击鼓。

差役挨家挨户的敲门由远至近,皇帝崩逝了。

宋婉一手扶着桌案,眼波微漾,眉目间喜怒难辨。

沈湛……

这是完全不掩饰蓬勃的野心了,还是已经无需掩饰?皇帝崩逝,他……终是要称帝了么!?

他若称帝,以现在这形势,沈行和晋王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宋婉脑海中思绪万千,并未注意到直棂窗外窥探许久的视线。

“宋姑娘回来了。”又尖又厉的嗓音划破了寂静,太监手持拂尘,语气还算温和,“咱家在这等姑娘许久了。”

宋婉极快地平复了心绪,走上前几步堵住门,想将翻乱情景的挡住。

她睫羽微颤,一张莹白的脸是恰到好处的惊惧,觑着他的神色哽咽道:“是李督主么?我和沈濯不知道遭遇了谁的埋伏,好不容易才进城来回到这里,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仗来了?!”

李舜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居高临下看了她许久,久到宋婉都觉得自己有些装不下去了,心里暗骂这阉党真是会搓磨人,也不知是不是走过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历练过,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怎就那么叫人难受?!

宋婉生怕自己心思暴露,便回身锁上门,而后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怯生生道:“世子他还好么?烦请督主带路,带我去见世子,都快月余未见世子了,我、我很担心他,也很想他,还是因为姚小姐的缘故,世子不便见我?”

她的脸颊微红,声音逐渐细弱下去,手指不安地绞着两侧的衣裙,一副局促难安的模样,任谁都一时无法分辨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李舜终于开了口,“姑娘的福气在后头呢,跟咱家进宫吧。就是太子殿下,不,是陛下让奴才在这里等着姑娘。”

“陛下?”宋婉失声道。

说完,她惊觉自己失态,便迅速垂下眼帘,不敢让这阴阳怪气的阉人窥探到自己心中所想。

“大行皇帝殡天了,现在称呼一声陛下为时是尚早,但特殊时期就有特殊的办法不是,如今兵临城下,朝堂之上需要个主心骨。”李舜神情平静淡漠,边往门外走边说,“姑娘最是能揣摩圣心之人,入了宫,可要小心说话。”

说罢,他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唇角微微勾起,“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不会总落在姑娘身上。”

宋婉假装懵懂,什么都没说,跟着李舜进了宫。

李舜这样的人什么没见过,她的那点伪装和伎俩哪瞒得过他,却不说破,只引着她往宫里走。

马车停在了贞顺门,不远处还能听到兵器相接的冷硬回音声,隆隆作响。

城外还在打。

而皇城里却还是井井有条花团锦簇的模样。

宋婉在轿辇上擡眸看去,朱红的宫墙高大,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往来宫人都脚步匆匆,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

下了轿辇,通过长长的甬道,光线有些昏暗,朦胧中能看到甬道那一头辉煌的灯火。

宋婉每一步走得都极为小心,暗自记着来时的路,仿佛这样才能多一分安心和底气。

出了甬道,眼前景象豁然开朗,红黑相接的龙旗猎猎随风,金漆青龙盘柱巨大通天,在一望无际的广场上伫立着,庄严不可侵犯的天家气息顷刻间溢满乾坤。

而那柱子下,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李舜路过那女子时并无停顿,反而用手捂住鼻子,嫌恶地瞪了一眼。

那女子身着艳丽的宫装被染了鲜血反而更显浓艳,仔细端详,脏污的面容难掩骄矜之气,感应到有人路过,她睁开眼睛,先是迷茫,而后惊恐地想往后退却动弹不得,嘴里边呜咽边流着鲜血。

“姚……皇后娘娘,您是有福气的,您看,陛下还未将您做成人彘,只废了您的胳膊腿儿,就找回了宋姑娘。”李舜停下来,眉眼含着阴恻恻的笑,“往后啊,您就好好在凤位上享福吧,有的是人伺候您。”

“这便是姚太傅的女儿?”宋婉边走边问,“为何会这样?”

“姑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李舜道,步履不停,“姑娘先去换身衣裳,陛下可看不得姑娘这身打扮。”

“哦……我这什么打扮?”宋婉不明所以。

“姑娘这身,跟外头的叛军穿的服制一样。”李舜道。

宋婉心惊肉跳地换了新的宫装,淡绿色衬得她的皮肤愈发光洁白嫩,那繁复精美的刺绣纹路丝毫不显厚重,即便是她纤细的身子也撑得起来,还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

李舜看了很满意,点点头,带着她往御书房走。

“姑娘就在这等着吧,陛下还在和阁老们议事,完事了就来找姑娘。”李舜道。

宋婉微微俯身,“多谢掌印照顾,陛下有掌印这样的人潜心辅佐,实属幸运。”

李舜欣然一笑,笑意依然不达眼底,一点轻蔑转瞬即逝。

既然沈湛认定了她,那他就无需再多嘴,不如顺手帮她一下。

敢穿着叛军的服制就进宫,姑娘胆子忒大。

李舜走了后,宋婉在御书房外的暖阁等了一会儿,兀自盘算着见到沈湛后要怎么才能拿到真的遗诏……

还有李舜点了她身上穿的是叛军的服制……这阉人有意帮她?!

宋婉忽然背后发凉,玄色衣裙是沈行给她的……那是不是代表沈湛已经察觉了神机营里混入了晋王的人?

察觉了沈行……

烛火摇曳,宫殿里燃着牛油蜡,寂静中只有烛火爆破的哔哩声……这里是御书房?

这里是御书房!

宋婉左右看看,余光留意门外的动静,内侍都在外面立着,跟假人似的低垂着眉眼,无人在意她,她鼓起勇气提起繁复的裙摆,闪身进了御书房。

忽然内侍扬声通传,“陛下到!”

宋婉连忙停下翻找的手,佯装镇定地理了理裙摆,换上羞怯的神色垂首侍立着。

厚厚的织金地毯上出现一双龙纹朝靴,碧海银涛上的龙腾纹狰狞欲出,他背着光,清瘦挺拔的身形有些晦暗。

宋婉跪了下来,不知该称呼他什么。

“婉婉。”沈湛轻咳嗽了一声道,“起身吧。”

宋婉敛裙起身,沈湛却并未扶她,清冷的目光一凛,静立在那看着她,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道:“这身打扮,很好看。”

他瘦削苍白的面容上是明显的疲倦,以往披散的长发被金丝玉冠束起,更显得五官凌厉而俊美。

宋婉瞥了一眼他,见他还是她熟悉的那副样子,当下定了心,娇声道:“珩澜,你我这么久都没有见,你怎么见我就这样?也不问问我……”

“问什么呢,问你为什么在这,还是问你找没找到你要的东西?”沈湛平静打断她,那冷冽的嗓音似悲悯,又带着遥不可及的孤高。

宋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种被看透的惊悚,心里愈发没底,擡眸试探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被李督主带过来的呀……”

沈湛的身影由上而下笼罩着宋婉,离她越近,那股让她眷恋的气息就愈发萦漾,她离去的多少个夜里,他都夜不能寐,只能抱着她的衣裙入睡……

好在衣裙上的气息越来越淡的时候,她终于回来了。

沈湛似乎习惯了在她面前永远无法掌控心绪,他知道自己原谅她是迟早的事,却还是想让她好好哄哄他,说说他爱听的话。

他缓缓踱步,袍角的金龙纹流转间光华璀璨,“无诏进入御书房之人,该处以何罪婉儿不会不知吧。”

“但闯入的人是你,什么罪责,由我来定。就像沈行作为藩王无诏进京,是杀还是圈禁,也都听由我的命令。”

沈湛停下脚步俯下身来,动作缓慢地抚上宋婉的脸颊,以不容抗拒力度,“婉儿的人在我这,心也在我这么?”

“在……”宋婉道。

“好啊,证明给我看。”沈湛笑道,温和地将袖中的簪子插在她发髻上,“看到它的时候就想你戴上一定很美,果然不错,走吧。”

宋婉站在原地没有动,月色疏淡,洒在沈湛肩头,他那张浓丽的脸完全衬得起繁复华丽的朝服,整个人有种不属于人世的距离感。

沈行顿了顿,叹息一声,转过身来,终是忍不住在她额头一吻。

他优越的眉眼隐藏在幽暗的阴影里,眼眸中的痛色一闪而逝,“讨厌这样的我么?”

“可你以前,不是说喜欢么?”

“不是说一定要我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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