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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夜间的风寒而急,门虚掩着,吹得案头的一盏孤灯摇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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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到了,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宋婉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无从说起。

这让沈湛很心痛。

伪装已经暴露,谁都不愿捅开那窗户纸。到底是什么操控了她,让她成为了控制他的绳索……总有一天,她也会被带离他身旁!

想到这,沈湛只觉得胸臆间憋闷难耐。

“就算加上一个他,结局也是一样的,徒劳罢了。”沈湛忽然说道。

宫里的夜很寂静,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夜雨,连绵不绝,历经了数百年的青石板被淋成一片灰色,与昏暗的天幕连成一片。

沈湛带着宋婉走过连绵的宫墙,隐约的月光从朱红色抱柱的间隔照射过来,倾泻一地光怪陆离的清辉。

有夜风拂过,吹动宋婉与沈湛宫装迤逦在地的大袖,薄纱如雪浪,缓缓漂浮,仿佛深宫幻梦一场。

越走,夜风中的血腥味就越重。

金石交击的轰鸣声也愈发明显。

宋婉停住脚步,犹疑道:“我们去哪?”

“跟着我走就是,你不是想找那诏书么?”沈湛回过头来,眼神平静地凝望着不远处的角楼,“陪我用过饭后,我给你看诏书。”

他已将事情挑明,宋婉觉得就无需再装什么,便跟着他一路走,上了那角楼。

上去后才发现,这竟是城墙,可窥得城墙下黑压压的军队。

两兵交击,打到后半夜似乎打累了,暂且休战。

“婉儿不在的时候,我学做了几道婉儿爱吃的饭菜。”沈湛深深凝视她,苍白的薄唇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不知你原来对我说的那些话里,有几句是真的,那些菜,真的是你爱吃的么?”

他是在问饭菜,还是在隐喻什么?

宋婉假装听不懂。

角楼上风很大,从檐下垂落在地的白纱帘随风翻飞,内侍们双手捧着一道道银盘,在巨大的檀木桌上小心翼翼地布菜。

宋婉默不作声看着沈湛挥了挥手屏退内侍,自己起身来为她盛饭。

米饭一粒粒冒着热气。

菜色一般,可那鲜香的气味却直抵人心。

沈湛的动作细心妥帖,不顾一身繁复华贵的朝服,很自然地挽起袖子俯身摆好碗筷,甚至把鱼汤上的沫子小心撇去。

她想起了在凤阳时,她为了去与那布政使密谈而故意劝他吃下的鱼肉,害他疼了半夜。

心间隐约有细密的苦涩如潮水蔓延,不可抑制。

如果他甘愿当一个普通的亲王世子,承袭王位,她是愿意和他过一生的。

可他事事要她付出为先,每一次被她打动不过是因为她精心安排好的、伪装无私奉献的引诱……

如果他见识到她真实的一面,未必会如现在这样喜欢她。

或者说,他喜欢的是她刻意装出来的样子。

“十二团营已到达京畿,西山卫抚司、松州卫镇抚司、河西卫镇抚司携重兵就快抵达帝都,前来拱卫皇城,待天亮,只一纸传召便可一举将那些叛军包抄击杀。”沈湛看着她,神色平静,“好好尝尝我的手艺,这可能是最近我们之间最后一餐了。”

“你这些天流落在外,没有吃好吃饱过吧?”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温柔道,“先喝汤,再吃饭,别噎着。”

宋婉看着他,眼神莫测复杂,眉头紧紧蹙起,刚想说话,他就打断了她,“说了先吃饭,之后就给你你想要的。”

他的眼神冰冷,握着汤勺的手因用力而泛着青色,似是硬生生按捺住了怒意。

宋婉原本锋利的眼神黯淡了,低头喝汤,吃饭。

拨开云雾,他与她终有拔刀相向的那一天吧。

但她绝不会像上次那样心软了。

宋婉很快就吃完了饭。

沈湛起身,用雪白的锦帕擦干净她唇边的饭渍,叹了口气,“不乖,这么着急。”

宋婉握住他的手,“珩澜,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沈湛沉默片刻,“其实从你知道麓山的一切,你那时就应该问我为什么。”

十二岁便被送入帝都,名为读书学习实则为质子,眼睁睁看着同胞手足因莫须有的猜忌命丧于皇权之下,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失去了父亲的期许,失去了母妃,失去了以后。

这些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十几年,漫长的复仇,几乎每一夜他都被噩梦惊醒。

皇帝的猜忌心像是巨大的石头,压在他心上一刻不敢放松,只能咬紧了牙关,告诉自己若不强大起来,迟早受尽人耻笑轻视,迟早有沦为鱼肉的一天。

“现在说为什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沈湛看着城墙下的硝烟,脸上有淡淡的笑,“还是如果我没有起兵造反,婉儿就会喜欢我?”

“……”宋婉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无论他造不造反,喜欢他,都是一件很累的事。

“去杀了他,我就把真的遗诏给你。”沈湛回过头来看着她,“杀了沈行。”

“墨大夫死前说,你是有赤子之心的人,你是为了天下苍生才背叛我。”他看着惊愕的宋婉,冷嘲,“那我想知道,你肯不肯为了天下苍生背叛沈行呢?”

宋婉怔了片刻,眸光微动,明白了一切,怪不得许久不见墨大夫……

原来已经遭了沈湛毒手,原来是他告诉了沈湛。

“婉儿真的很会演戏,比那戏台上的戏子都会作假。”他笑着对她说,“还是你想继续演,演到给我做皇后,为我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只要别被我发现是演的就好……”

宋婉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冷冷看着他。

沈湛的薄唇勾起,含着笑意,眼眸却像刀锋一般冷锐锋利,他上前擡起她的下巴,命令道:“继续演啊,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吻上来么?或者抱着我说你错了,说你爱的是我!”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他一把箍住了腰,动弹不得。

沈湛冷笑道:“既然选择回到我身边,就该听我的,否则……遗诏你拿不到,沈行也得死。”

宋婉深吸一口气,别过脸。

那嫌恶的神色悉数落入沈湛眼中,他闭了闭眼,缓和道:“去杀了沈行,我就把遗诏给你。届时婉儿想如何揭露我的恶行,我的恶行如何罄竹难书,都交由内阁中枢、大理寺评判裁定。可好?”

“还是婉儿之所以如此嫉恶如仇,不过是因为我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旦砝码的另一方变成婉儿的心爱之人,就犹疑不决了?”

沈湛别过脸去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后又重新审视着她,一寸寸靠近,与她鼻息相闻,“那婉儿这样,未免太冠冕堂皇了,与我这样的虚伪之人也并无区别……既然如此,你我才是最相配的,不是么?”

疏淡的月光下,沈湛俊美的脸扭曲成不甘的狰狞模样。

杀了沈行……和拿到遗诏。

拿到遗诏即可将沈湛拉下来,内阁文武百官和宗室勋贵,便不会被那矫诏裹挟。

晋王和沈行,也不必被打成叛军。

沈湛抚平她的眉头,“别皱眉,我见不得你这样……别为了别的男人皱眉!”

他的后一句话声音陡然增高,宋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脱,却被他勒的更紧。

细密的雨水斜斜打了进来,惨白的月色映照在他更加惨白的脸上,如同冰冷无暇的玉石。

他凑近她想吻她,她却别开了脸。

沈湛冷笑一声,直接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宋婉使劲儿推他,这一刻她不想再压抑和伪装,从未有过的暴躁,她抓着他的衣襟,提膝撞在他身上。

“你早就与我行过夫妻之事了,你还有过我的孩子,现在你还装什么?!”沈湛吃痛蹙着眉松开了她,恨恨道,“宋婉,你不听话。”

雨还在下,宋婉却不觉得冷,浑身像要燃烧起来似的,她退后几步与沈湛拉开距离,嗤笑一声,微喘着冷冷道:“你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只要我做你想要的样子,你根本不理会也不愿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珩澜,你现在想听真话吗?”

一种阴寒从心底窜出来,沈湛咬牙勉强站定,身体却隐隐发抖,感觉到一种拨开云雾后是可怖之物的预感。

宋婉几乎要将心底话说出来,可到底不能如此,这只是其中一步,就是要激怒他,却又不能彻底激怒他。

她叹了口气,低垂着眼眸轻声道:“真话就是……我曾爱过你,珩澜。在你拿我挡箭之前,我都爱你的。”

所以在他再度吻上她的时候,她闭上眼回应了他。

“即便你杀了那些知情的人,企图篡改我的记忆,我也无法忘记你拿我挡箭那一刻的绝望。”宋婉眼神中的仇恨和伤痛做不得假,她在他冰冷的薄唇上咬了一下,“你说,我怎能不恨你?我怎能还真心待你?”

沈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她咬的不轻,他却甘之如饴,即便是疼痛,只要是她给的,他都会悉数收下。

许久,他低声说:“是我错在先。若不是我让你伤了心,你也不会对我这样绝情,是不是?”

“所以这次,我原谅你的背叛。只要你去杀了沈行,我就把诏书给你。”

宋婉双手攀上沈湛的脖颈,依偎在他怀中,看着城墙下的一片硝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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