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2/2）

沈曜当然不会认不出M-21星的独有乐器，不禁问：“这是哪里来的？”

萧暮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我自己做的。”

萧暮鸿笑道：“我给你弹一首曲子，你给我讲一件你的事好不好？”

话题好像有点歪，但是沈曜还是顺着问：“你想听哪些事？”

萧暮鸿说：“你的事都可以……讲M-21星的事情好不好？”

一见沈曜点头，萧暮鸿飞快把自己的凳子拉到了他旁边，坐到沈曜旁边给他先弹了首小曲。

“好听。”沈曜说。

萧暮鸿把沈曜的杯子塞到他手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沈曜也不好跑单，沉吟了片刻从最开始讲起：“M-21星，以前那里养不起的孩子被扔掉挺普遍的……阿婆以卖盒饭为生，唯一的孩子很早就意外去世了。听说我是一天晚上被随便扔在了街道上，她就把我捡回去了。”

萧暮鸿点点头，沈曜继续说：“我们那一片是归A帮派管的，隔三差五就来收一次钱，还有那些横着走的成员……我是十三岁分化成Oga的，但之前已经大概能猜到了。要是Oga，我大概就只会给阿婆带来麻烦了，所以我提前加入了当地的一些有势力的小团体，还和一些人打好关系……总之是所有我能想到的，能保护阿婆而不是害她的办法。”

“可惜阿婆还是出意外了，那个人喝醉了，到阿婆摊位要酒喝，阿婆那里没有酒……他做到一切太轻易了，而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一点用处都没有。”

听到这里，萧暮鸿下意识往沈曜那边靠了靠。

“现在该我了，少将可以点。”萧暮鸿主动出声，“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听过的什么曲子，我也许能弹出一点。”

沈曜努力回忆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成段的旋律。萧暮鸿就自由发挥，弹了几段在街道上听到的曲调。

沈曜好像回忆起来了：“我听到过这个调子，叫什么来着……”

沈曜半晌依旧想不出来答案，索性不想了，继续给萧暮鸿讲：“之后，害怕那个人也来找我的麻烦，我打算去投靠B帮派，因为听说他们会锄强扶弱。那时B帮派比A帮派小很多，所以他们才会需要一些聚拢人心的政策，我是后来才想清的。”

“我就是进入B帮派时检测出了A级的精神力天赋，那种地方比军部还要更重视高精神力，所以B帮派一开始很器重我。不过我是Oga嘛，想要永久控制不是很容易？他们的计划和预谋都要写在脸上了，也幸好我是Oga，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发现他们的筹谋。”

“我又私下和A帮派联系，假装要投靠他们，但是前提是帮我报仇。然后我用了点计，成功让B帮派在出手前注意到A帮派，搅乱他们的视线……总之最后，我的仇人死了，A帮派个B帮派打了起来，我趁机逃跑，登上了去邻星的星船。”

这段经历沈曜讲得非常粗略，好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而已。

但沈曜发现萧暮鸿的眼神还是不太对了，便说：“我之前没想瞒你的，只是觉得没必要说。”

萧暮鸿说：“我不是说你瞒我。”

萧暮鸿想，沈曜说得这么容易，可是萧暮鸿是亲眼见过的，那些帮派里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对面在算计着控制他，或者杀掉他。算算时间，当时的沈曜才十四、五岁，站在每一步都会改变人生的岔路口，行差踏错一步就是死亡，他是怎样做出选择的呢。

其间那么多艰辛，沈曜却寥寥数笔就带过了。

酒精的作用下，萧暮鸿忍不住给了沈曜一个拥抱。

沈曜被抱住时很安静，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还是挺幸运的不是吗？该你的琴了。”

萧暮鸿想起自己在神天教听到的祭祀乐，有一段还挺像民歌也挺好听的，就改动了一下也给沈曜弹了弹。

这个曲子沈曜更熟悉，过了一会儿就猜出了出处：“神天教祭祀时的歌，我路过听到过……我不喜欢他们，但是这首曲子很好听。”

沈曜继续回忆：“我当时在星船的货舱里躺着，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然后我想起了阿婆的那个故事。我之前一直只是想怎么活下去，在一堆箱子里的那一刻，我才有了幻想的时间，我想我也许能成为一个保护者。可是我能去哪里呢？我不想加入神天教这样的地方，只给人虚妄的希望，不对无利可图者伸出援手。我也不想去另一个帮派了，无论他们怎么宣传，都是一样的。”

萧暮鸿点着头，突然想起：“那小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觉得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就猜沈曜认识小明也许很早。

果然，沈曜说：“小明是在B帮派的时候，他们想欺负一个流浪的小孩，那只猫也被捉住了，我制止了——那时他们还愿意对我装一下。后来我跑掉那天，小明给我引路。”

萧暮鸿恍然大悟：“这样啊，之后你就去参军了吗？”

沈曜说：“也不全是，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个选择。我是碰巧遇见军部在招人，而且我也不信他们的宣传，但是无论能不能选上，他们都给所有报名者管一顿饭。”

萧暮鸿笑：“看来这顿宣传的预算应该是挺高的，不过能换来少将这样的人才就是血赚了。”

沈曜也笑了：“是很丰盛，以前都没见过，真进了军部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

沈曜的故事都说完了，作为回报，萧暮鸿继续弹琴，接下来就只是随性弹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那个流浪艺人在他面前的弹唱。

他只有一把百骨琴，在街头被视作乞丐，可是依旧能唱出这样的歌。

萧暮鸿弹着弹着莫名开心起来，沈曜也被曲调中的欢快感染了，难得也笑了很久。萧暮鸿突然想到一句古语：

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

萧暮鸿一直在弹琴时，沈曜讲故事时也没来得及喝酒，是沈曜一直拿着酒杯，所以不自觉间，沈曜又喝了几杯，最后反倒先睡着了。

然后靠在了萧暮鸿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