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皆可破(1/2)
自我皆可破
第二百零八章
已是二月初,庭院海棠最先开,红粉玉透迎晓日。
辛容沐休,约了陶源初来府中,说道:“这次要记下得人有些多,一共四百六十三名,他们死于一场平叛——”
陶源初认认真真地听完,说道:“这本《新语见闻录》,我已经写成六册了。”
“我也不希望,你要记下这么多。”辛容饮下一杯酒,缓缓地说道。
待陶源初走后,她一个人在庭院中练剑,打坐,发呆。
已经那么多人为水丘辞求情了,陛下为何还是不愿放人。
黄昏时,她又将从太医院回来得郝梦叫过来一起赏花饮茶。
究竟该不该告诉郝梦,师兄已经死了,不是去寻仙问道了,不会再回来了。
“郝梦,我——师兄他——”
“吞吞吐吐地干什么?你是觉得我放不下他,要终生不嫁等他回来?”
“你会吗?”
“没时间想那么多,太医院的那些男太医天天刁难我呢。”
“谁?告诉本官!”
“你还能为我撑腰一辈子不成,本太医要用医术折服他们。”
“好——郝太医最厉害了。”
“辛大人,我敬你一杯。”
不多时,院外的侍卫来报:“大人,门外有个——有个——”
辛容正色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还不快说。”
“门外有个带着幕离,自称□□你失败的男子,求见。”
“噗——”郝梦在辛容愣了一下时,没忍住一口酒喷了个干净。
“郝梦——你——”辛容无奈地擦着脸,向侍卫说道:“让他走!”
郝梦哈哈大笑,断断续续问道:“色——□□你——还失败——那谁知道吗?哈哈哈——”
那侍卫想了想,还是说道:“大人,那人说他有救人之法。”
救人之法?救水丘辞!
辛容沉思一下,说道:“让他进来见我。”
乐东城找身形相似的人,戴上幕离引开了水丘辞安排看着辛府的那些人。
好不容易才到了辛府大门口求见。
只是,交出了身上的瓶瓶罐罐不说,他还得换身衣服才能去见辛容。
书房内,辛容透着幕离,看着桌子对面的人,直接问道:“你真得有办法?”
乐东城在幕离之后的清澈双眼,细细地描绘着眼前人。
良久,才说道:“我有条件,你跟我走。”
“乐东城,你走吧。我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水丘辞。”
“哈哈——本公子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乐东城轻松地说道。
辛容忍着气耐着性子,说道:“到底什么办法?你可以换个条件。”
乐东城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桌子上后说道:“这是假死药,吃下后呼吸停滞心脏不跳。但是,四日后还会醒过来。”
辛容摇摇头,说道:“我不信,说不定你要趁机毒死水丘辞。就算是真得,我也不要。我要让水丘辞,光明正大地活着,而不是假死偷生。”
乐东城心中一震。
若是辛容有一天逃不过被穆盛鸟尽弓藏,只怕也不会愿意吃下假死药死遁。
这可怎么办?
不急,他可以先帮忙救水丘辞,再为柳慕报仇。
只要接近她得机会多,总会有办法让她吃下去。
“这药还是给你吧。但愿立秋之前,你用不到。”
辛容心中一窒。
立秋?陛下真得会对水丘辞秋后问斩吗?
“多谢。”辛容不自觉地叹息一声,说道。
“阿容——”乐东城婉转地喊了一声。
见辛容擡眼,他恢复正常语气,说道:“水丘辞的罪又不是假得。你莫要总想着还让他出狱做官,光明正大地生活。陛下,总要给太后一个交待吧。那死得可是太后心爱的皇子。”
“难不成让他只保一条命,在牢狱中生活吗?”
“不行可以先流放到偏远地方,再从长计议。只要先出狱,不就行了。”
“多谢。我会好好想想得。”
“阿容——我走了。”乐东城不舍地在幕离下,多看了一眼说道。
未央宫,温室殿。
穆盛很是头疼,他没想到水丘辞的门生故吏竟然这么多,还都不遗余力地为他求情。
这样的人,绝不能留。
但,求情的人这么多,他还要杀水丘辞,又未免失了仁善。
几日后,辛容陪着穆盛在离京郊远些得地方,巡视即将开通的一段新河道。
遇到附近有百姓过来,她欣喜地说道:“陛下,有百姓过来参拜。”
可是,她话音刚落,就见不少百姓开始惊慌地四散跑开。
她还听见那些百姓,边跑边嚷嚷着:“那不是辛大人嘛?快跑——”
穆盛神情威严,眼神中却透着一点点茫然。
辛容意气飞扬,眉宇间掩不住一丝丝局促。
君臣相视一眼,穆盛沉声说道:“回宫。”
议事殿内,辛容垂头丧气地站在穆盛眼前,说道:“都是臣的错。吓到那些百姓了。”
穆盛心中暗道:杀出来的太平,吓出来的顺民。
该如何抚平百姓对朝廷的惧意。
辛容沉思一下,擡眼说道:“陛下,如今整个东凌国都免除徭役了。听说广坯郡那边很多百姓闲时都去寺庙请愿祈福,出来后就是心平气和充满愿景的样子。臣愿意前往万里之外寻佛法真谛,以此安抚百姓,减轻臣的罪孽。”
“那可不行,万里之外,何时能归啊?不过,若是朕的其他兄弟都像广王那样一心修佛,也就不会——此事再议吧。”
辛容很是苦恼,当年欧家被问罪,陛下因欧侯爷有众多学生求情,就留了欧侯爷一命。
怎么水丘辞这么多年立下不少功劳,还有更多的人求情,陛下还没松口呢?
洛京,诏狱,水丘辞不知挨了多少铁鞭。
被扔在牢狱的地上后,他隐忍地缓了缓。
艰难地撑着爬起来,他静坐在阴冷的地上,唇角是滴滴坠落得鲜血。
衣服上是道道血痕,凌乱散在额前的黑发里,却依旧是明亮的眼睛。
脑识中闪过五年来的一幕幕,他端正坐在死牢的地上,念着心里的那个人。
眼中清晰地蕴着伤心至极的悲色,却蓦然放声大笑,直至坐不正倒向一边。
不一样的功劳,一样的猜忌。
不一样的经历,一样的结局。
费尽心机,兜兜转转,一样都逃不过啊。
接下来几日,一定还有烙铁竹签和鸩酒。
只不过,上一世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暗中命人对他用刑。
但这一世,不用猜也知道是太后,她要为小儿子报仇。
容儿,我还能再见你一面吗?
那杯鸩酒,或许不日就要送过来了。
不,还是别见了,还是别见了。
如此模样,如何见得心爱之人。
水丘辞半躺在稻草堆里,渐渐恢复平静。
一口浓稠暗红的血,渗入了层层碎草中。
陛下对辛容太过纵容,以至她认为假传圣旨杀太后的人,都不算个事。
东凌国以孝治天下,太后若执意处置她,陛下也不可能会对太后如何。
希望他的死,能让辛容明白。
陛下不会因太多人求情而放过他。
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认可她女子为官。
天子心中,只有利弊权衡,没有是非对错。
从京郊外回京时,辛容立刻得知她安排看着水丘辞的狱吏,没能挡住太后的人进去。
看着水丘辞强撑着起身叩拜,她强忍着不去伸手扶。
诏狱的酷刑,她怎能不知!
不过和陛下出去几天而已,太后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处置水丘辞,全然不顾陛下暂时不降罪水丘辞的意愿。
“本官有话要问囚犯,你们退远些,看守着。”
“是,大人。”
听到所有人都退出了死牢之外,听见石门落下的那一刻,她猛然半跪在地,将人扶起来,轻声问道:“水丘辞,是什么酷刑,我先帮你上药。对不起,我随陛下去京郊之外了,我安排了人的——我——”
“容儿——”水丘辞连忙打断满心愧疚之人,接着说道:“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日,我做噩梦将你吵醒了吗?梦里我就是受到了这些酷刑,所以容儿,上天早就明示,我未来就要如此,与你无关的。”
辛容将人扶到床板上坐下,手指微蜷轻轻往水丘辞眉心一敲,说道:“水丘辞,你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活在无聊的梦里!那你还梦见什么了?”
“梦里我饮下一杯酒,后来就遇见了你。天意——如此。”
辛容满不在乎地说道:“水丘辞,你既然遇见了我,那我才是你的天意。自己脱衣服,别让我动手。快——”
“容儿——我自己上药就可以,你快些走吧。时间长了,会引人怀疑。”
辛容见水丘辞坚持,只能动手了,强行将囚服脱了,她震惊地问道:“你胳膊上这一道道的伤,是什么时候的?”
水丘辞沉默一会儿,突然嘶了一声,说道:“容儿——我都这样了,你还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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