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2/2）

有人就问，那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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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杀了他。”徐阿蛮缓缓偏头，她看着沈雾，声音低涩：“真的。”

“师父说，机关剑，剑指任何人。”

沈雾默然。

机关剑的故事，早已在他的那本小册子上。徐阿蛮，也被他记录进去。

她是观音剑，她有自己的人生。

当年十方州死战八千兵马，对峙蛮夷，她如流星一般绚烂而过。世人称观音剑，是敬她。

后来她盗上神机阁，带走他们门中秘籍《四宇机关术》，一时江湖哗然。

哗然的不是观音剑胆敢偷盗，而是神机阁居然有这等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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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里，那本秘籍记录着一处宝藏，关乎前朝神秘的公孙家族。

这个家族，在机关一道上，运作得神乎其神。

传闻还称，他们有世间最完美的杀人兵器——四宇机关兽。

只是传闻，没有人真的见过这本秘籍。

当然没有人见过，那本秘籍，是鬼见愁的。

她只是拿回属于她师父的东西。

可神机阁的人说她当年在十方州与鬼见愁决裂，欺师灭祖，就是为了这本足以引得江湖腥风血雨的秘籍。

他们只会这样说。

毕竟他们不会告诉天下人——

神机阁阁主夺走这个弟子珍爱的所有物，并悄无声息给他下了“千日春”，让他此后成为了一个嗜血滥杀的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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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见愁，原来不叫鬼见愁，他该是姓公孙的。

不过也没有人在乎，江湖中人在乎的，是鬼见愁如今是什么模样。

他杀孽这般重，定要下阿鼻地狱受万般酷刑。

鬼见愁也不在乎。

到了后来，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在他清醒时他就云淡风轻地告诉过徐阿蛮。

日后，就用这把机关剑了结为师。

这把机关剑，承了鬼见愁一生心血。死在这把剑下，没有什么不好。

徐阿蛮没有答应。

她注视着这个带自己走遍河山的师父，他几日前还笑言要带她雪中驰骋，领略这边关风貌。

她做不到。

娘亲去世后，这是她唯一的亲人。

杀了他，她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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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州是个很小的地方。

这里不是军镇重地，只是伫立在关口的一座往来商人停脚而成的小型商贸州城。

这里一切都是过客。

除了风雪。

那一日，大雪纷飞，翻滚冰粒里，黑压压一片人马举旗压境。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蛮夷会突然袭击这里。战报传至最近的北方守军，也赶不及来支援。

徐阿蛮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

她下意识去找鬼见愁，而鬼见愁已经穿戴齐整，看起来丝毫不嗜血疯癫。

唯有脚下锁链拖地轻响，昭示着不寻常。

“阿蛮。”

他声音嘶哑，是几日来毒入肺腑难耐不住怒吼的结果。

这一刻。

这个世人眼中阴鸷狠辣，杀人不眨眼的鬼见愁，在晦暗不见天光的屋子里擡眸，轻声说——

“让为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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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阿蛮听他的话，将他锁了起来，也放了他离开。

“阿蛮，机关剑，剑指任何人。”

这是最后他同她讲的话，彼时机关剑掌在他手心，剑尖垂地，泛着凛冽寒光。

徐阿蛮说：“徒儿知道。”

江湖人只知道观音剑徐阿蛮一战成名，谁又知道，剑下亡魂数千的鬼见愁，死在了战场上。

这十方州，是他和她一起守下来的。

那时候，他已经非常瘦削了，瘦骨嶙峋。

可徐阿蛮焦急回望，在焦土之上看见他的背影。如此笔直，如同一把利剑撕开战火纷飞的一角。

雪还在下。

日光照在他身上，鲜血流淌，白茫茫的素雪盖不住。就那么流淌着，似乎要汇聚成江河，护住这方天地。

这就是鬼见愁的故事。

这也是机关剑的故事。

这把杀了许多人，又救了许多人的机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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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观音剑呢？

你的故事，从哪里开始，又要在哪里结束。

沈雾也望着天，依然没有说话。徐阿蛮倏然展了眉目，唇边泛起一点笑意。

“我其实说不上多恨他。”

“但我就是恶心他。”

她说这话时，和爱恨分明的稚童一样，厌恶、恶心，恨不得朝他吐口水。

沈雾想了想，终于开口：“是很恶心。”他默然一瞬，还是问：“那接下来呢？”

徐阿蛮沉默了。

她昨日夜里碰到龙三少，未必不是想再来见沈雾一面。此后一别，也许就真的是生死不再见。

“第一剑。”

她忽然站起身，垂首，看见沈雾眼底：“当年你说，我欠你一剑要还给你。”

“还作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