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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鹊阁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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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鹊阁语

画卷有烟熏火烤的痕迹,长明情绪不明,慢慢展开画卷,画卷方展开露出那张与她一般的脸,长明又一下阖起画像,回身将画卷挂在身后的博古架。

画卷垂落展开。

红衣、少年郎、长剑、琥珀浅瞳、凤眸。

陈炎眉间微皱,画上之人确确实实是同长明一般模样,也便是长明以往为男子时常有的装扮,甚至于少年手中的那把剑都是……辟离?

他离得稍远,不甚看得清少年郎手中的剑是否是辟离,同为赵姜皇室三把传世宝剑,辟离、不问、君归都錾刻有极为相似的赵姜皇室图腾铭文,所以那把剑也或许是长明现下的佩剑不问。

长明盯着画卷,错愕地慢慢地执起残破的画卷左下角,画卷四角都有些许残破,左下角残破的面积和位置更是微妙。

长孙曜记得长明同他说时,这幅画上应当还有萧兖的题字印章等落款,他自长明手中接过画卷角。

画卷四角常是落款处,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会在自己的画作题字盖章,现下这幅画的残破损坏程度,如果不说,并不会令人觉得这副画的画主留下过自己的落款,只当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无主丹青。

而一幅画的落款,有时候甚至比画更重要,只有落款才能证明这副画出自谁手,这副画又有怎样的价值,是真又或是假。

“落款原在这处?”

长明点头。

陈炎看向画像边缘,四下毁损的边缘像是沾染了雪,雪融后浸湿毁损的,但当时长琊非常冷,应该不会有融雪,这幅画被东宫收起后没有任何不妥的处理。

“从长琊出来,臣清点时,这幅画就是这样的,是金廷卫从李翊身上所收取之物。”

“先安排人验一下画作的时间。”长明声音微变,回身看向陈炎再道,“另安排人去一趟李家。”

她话音一停,却是改口道:“……另安排人去寻裴修李翊,就说我有些东西落在他们那了,那东西对我很重要,请他们带着我落在他们那的东西来见我。”

长孙曜陈炎一下明白了长明的话。

陈炎躬身领旨:“是。”

……

两个时辰后,画作查验结果出来,画作并未有篡改做旧,确实有二十到二十五年之久。

东宫也已经翻查玉凝儿与其锦州傅氏一族,除却玉凝儿与长明略微有一二分相似外,余下锦州傅氏一族,能查到的人中并未有与长明相似者。

也差不多是画作查验结果出来的时间,裴修与李翊赶入了东宫,二人看得长明说不出话,脸白得吓人,眼睛又红得瘆人,浑身都在抖。

他们没有想到,看到的真的是长明。

长明叫二人吓了一跳,赶紧道:“你们不要担心,暨微圣人说我已经没事了。”

两人听得暨微圣人,不敢置信地点头。

李翊看着长明恢复如初的墨发,眼泪差点就砸了出来,嘴唇抖得不停,可看到立在长明身后的长孙曜冰冷的一张脸,他又死活不敢叫眼泪掉出来,连声音都不敢从喉咙挤出。

长明错愕回身看向长孙曜,长孙曜面上的冷意倏然退散,眉眼柔和地望着长明。

长明呆呆看长孙曜半晌,才又回身重看向李翊裴修,轻声问李翊:“长琊那幅画的落款,带来了吗?”

李翊支支吾吾,眼睛转着又不敢看长孙曜,可余光冷不防又看得长明身后的长孙曜眼神冰冷吓人,李翊心里发憷,许是他不该看长明,这令长孙曜不满,四下里并未只有长明一人,长孙曜在此,陈炎和一个内侍官也在此,可……

长明突然回身一下挽起长孙曜的胳膊,牵着他的手上前,长孙曜自然又亲昵地靠着长明,将长明的手紧握。

李翊裴修怔怔看着,颤抖的身体却似乎缓了些许。

陈炎自也明白长明这般是为何,他不甚明显地看向李翊裴修二人,当日在长琊的除了李翊裴修,还有五公主韩清芫,这四人在长琊都受了伤,醒来的时间各不相同,也都是分开关押的。

但问话时,四个人像是事先串供了般,他之所以说四人像是串供了般,是因审问时,他看得出每个人都竭力隐藏,但每个人都在害怕有人说漏,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存在事先串供的可能。

四人只字未提南楚说及的长明身世,但四人也没有自作聪明到把一切都与南楚一干撇清,但四人口径出奇地一致,一口咬定南楚抓他们诱引长明,再抓长明是想要用来威胁长孙曜,四人一字都未提及那幅许能指证长明身世的画。

关于长琊发生的一切,他是从长琊出来的那一干百姓中问出的。

长明轻声:“长琊与画像的事我早与他说了,我同他是夫妻,我不会隐瞒他任何事。即便那幅画真出自南楚末帝之手,画上之人真是南楚末帝宠妃、是我的生母,它也不会对我有半分威胁,更不会令我有半分危险。”

李翊哆哆嗦嗦地看着二人,看到长明再次肯定地点头,他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地、颤抖地解大氅内的袄衣扣子。

“剪、剪子。”

他说着话,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抖着手脱大氅,裴修一下明白,上手帮李翊脱衣服解扣子。

薛以赶忙去找剪子,李翊也不要薛以帮忙剪,自己摸着位置,小心地剪开袄衣的几角,从掺裹着厚厚细绒的袄衣里翻找出几片画卷残片。

李翊怕叫人摸出藏在其间之物,没有另外用丝绸等物包裹,又将一整片的画卷残片小心地分割藏在袄衣各处,画卷残片没有损坏,只是有着落款的画卷残片被分割成了六份。

画卷残片边缘没有同画卷一样有作假的融雪侵蚀痕迹,只有极为小心的撕痕,拼接后还是完整的落款,所有题字和印章都是清晰的。

长明知道李翊的用心,动容望着他,哑声道谢:“李翊,谢谢你。”

陈炎薛以自也看得出其间的用心,陈炎取得画卷残片行礼退出。

裴修帮李翊穿回衣袍,转头看长明又复低了眼眸。

她方才与李翊说,她与长孙曜是夫妻,她不会隐瞒长孙曜任何事,她连南楚一众的话与画像之事都没有对长孙曜隐瞒分毫,那她又有何事,是长孙曜不能听的呢?

“顾夫人让我们带你走的时候,同我说了一句话,她让我告诉你……”

顾夫人也便是顾媖……

四下目光一下聚在裴修身上。

长明错愕看向裴修。

裴修声音哑涩,终于将那句话说出:“她的名字,叫玄三月。”

薛以送裴修李翊出去后,长孙曜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顾家的顾媖一直都是这个顾媖吗?是否有变化换过?”

长明还在想裴修说的那句话,冷不防听得长孙曜的声音,转身看他,却见长孙曜面色有异。

她顿了顿,觉到他突然的严肃,情绪不甚明朗:“一直都是,二三岁的时候我不一定记得,但至少四五岁时,我记忆中的顾媖一直都是这个顾媖……怎了?”

“父皇身边有一支玄卫,为首十二人以玄为姓,以月为名,顾媖身上有常年封xue的金针痕迹,按陈炎所审,李翊裴修等人说,在长琊时,顾媖的武功并不弱。”

长孙曜的话音又停了停,但再开口却也不是猜测的语气:“玄卫第三卫便为玄三月。顾媖留话与你,告诉你她叫玄三月,那么她便是玄卫玄三月……”

长明倏然滞住。

她在椋县问了顾媖许多,她问顾媖到底是谁,是不是她害的顾婉和叶淑娘……那日顾媖的回答是无话可说。”

但顾媖让裴修告诉她的话。

这就是……顾媖给她的答案?

长孙曜在顾婉旧宅的猜测,还缺少的一个确切的证据,证实顾婉之事与长孙无境有关,而顾媖的话与身份就是证据——顾婉所遭遇的一切都与长孙无境有关。

长明突然感觉到喘不过气……顾婉是都想起来了?顾婉深爱长孙无境,如果对顾婉动手的那个人就是长孙无境,也许就是顾婉沉默的原因。

长孙曜无法轻松说出口:“顾媖恐怕不是为淑婉贵妃才告诉你她的身份。”

长明一滞,没有明白长孙曜这句话的意思。

长孙曜:“……真正的叶淑娘死了二十余年,叶淑娘死后她便顶替叶淑娘做了淑婉贵妃的姐姐顾媖,也就是说,她到顾家的时间也应当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她一直用毒药续着淑婉贵妃的命,以至淑婉贵妃不甚清醒。

“父皇对你下京中没有解毒药引的琊羽针,你毒解,他便确定你与孤有关,随后他将孤调离京城,顾媖便在殿前指证你是玉凝儿之女,这一切不是巧合,他将你关押在天牢,孤去天牢,便证实了孤对你有情。”

长明震愕看长孙曜,明白长孙曜话中的意思,喃喃道:“……我身世被揭发后,你去正和殿那次,我偷偷去了毓秀宫见到了她,她虽然没有直说,但她言外之意是想让我逃离京城,她若是玄卫,何必劝我,她在长琊、又何必要救我?”

“你虽自小在顾家与她生活了十六七年,但她是玄卫,再看她对淑婉贵妃的所作所为,她不是会心软愧疚的人,许是因你对她有救命之恩……救你不一定有父皇的原因,但一定是她自愿的,她喂你吃下碎寒金后,渡了内力与你护心脉,她是想要保住你的。”

长孙曜见过顾媖几次,但每每也未有过多将视线停留在顾媖身上。

“……顾媖并不是叛逃者,她一直都忠于父皇,是父皇安排她——玄三月在淑婉贵妃身边,你是女子,你不是淑婉贵妃之女之事,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且是早在你被认回长孙氏入京前,父皇就一清二楚,也并不是父皇调查知道此事后,再将你与淑婉贵妃接回京。”

他话音突然又一停,声音微变:“玄三月真正要告诉你的是,从你到顾家开始,淑婉贵妃、顾家乃至整个仙河,一直都在……孤父皇的掌控中。”

长明望着他好半晌没应声,呼吸错愕地停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顾婉……顾婉等待的十七年……

长孙无境知道顾婉在仙河,知道顾婉等待他的每一日,但他却又完完全全不在意顾婉,他令玄三月杀了叶淑娘和顾婉的孩子,可他却又令玄三月让顾婉活着……他……

长孙曜小心地牵住长明的手:“长明……”

长明僵僵摇头,话无法从喉中发出,陈炎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入。

落款查验完了。

……

“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落款的题字和印章做旧处理过,是这一两年才加上去的。”

“南楚末帝二十一年前就死了,所以这幅画的落款不可能是南楚末帝的,没有南楚末帝遗下的画作和书法字迹,无法判定这幅画出自谁的手。长琊自称衮氏之人身份虽还没有确认,但东宫已经确认真南楚太后衮氏确实死在了南楚亡国之时,也便是二十一年前。”

陈炎重新交回画,长明望着画上那同她一般模样的人发颤。

即便落款为假,但画确实是二十几年前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曾有过另一个“她”。

而这个“她”此刻在何处?“她”是否还在世间?又是她的谁?

“这个人必定与你有关系,许与你是同族之人。”长孙曜的视线落在旧画上,声音略微的停顿,“他许是你的生父,又或是……你的生母,只是同你先头一般,作男子打扮。”

他明白她也希望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而一直在她身边的司空岁,就是揭开她身世的关键所在。

“你的师父、”

长明听到他突然提起司空岁,愣愣擡头。

陈炎知道两人要再详谈,悄声退出。

“你的师父本名并不叫司空岁。”

长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长孙曜说的是什么。

“你为何突然说这话?我师父……”

可她也明白他从不会无端胡说些什么,他既开口,那必然是确定的。

“我师父不叫司空岁,又该叫什么?”

“岁既宴——前赵豫成王王世子。”

“什么?”长明不敢置信,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身份,但长孙曜说前赵豫成王王世子,前赵?豫成王?

“司空是他母亲一族的姓氏,他本姓岁,他是前赵姜氏皇太子姜昼吾的伴读,也是姜昼吾麾下光羽营少将……”

“你师父,也便是岁既晏,曾与姜昼吾往北穹修习剑术、兵法、医术、阵法等,九息暨微在北穹覆灭前,也曾在北穹修习,暨微便也师从北穹。”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长明怎么会不知道她师父是谁,北穹?她师父在北穹待过?他又说起暨微师从北穹……

长孙曜摇头:“这些情报没有错误。暨微知道你师父的身份,两人早便相识,许是前后辈的关系。”

长明不相信这些,但这些却是长孙曜说的,长孙曜绝不会骗她,也绝不会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话,她师父司空岁……

司空、岁……

长孙曜再次看过画中那张与长明一模一样的脸,看向长明道:“如若这画中人不是南楚皇妃,那便很有可能是南楚的仇敌,南楚遗族一干对你并无半分怜惜,甚至是要毁掉你,除了早前你与南楚遗族一干在南境的仇怨外,许是因你、或者是你的父母原本便是南楚的仇敌,因为你与你双亲之一生得一模一样,令他们认出了你。”

“你师父若是豫成王王世子,你若与南楚有瓜葛,他绝不会如此用心待你。”

长孙曜清楚地知道司空岁为长明拼过许多次命,司空岁对长明极用心,除了剑术外,还教授长明许多课业,从长明幼时开始,便用药浴锻洗长明的根骨身体,以令长明的身体耐力远胜普通人。

“孤离京南巡十三州前,在上元夜前,见过你师父,他曾问过孤,倘若你与孤隔着家仇国恨,倘若你的血脉……与长孙血脉是宿命之敌,倘若……压迫你逼迫你的是孤的至亲,孤是否还能站在你身边……”

长孙曜南巡十三州前?上元夜前?长明错愕看他,长孙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根本不会想到的,那个时候他们竟也见过面,她师父竟同他说过这样的话。

“现下看来,他那日的话恐非无心愤怒之言。”

前赵虽非亡于周,但大周与前赵开过三次战,如若前赵没有亡在南楚手里,最后开战的必定是大周与前赵。

司空岁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对他就有敌意。

“从你师父的身份与他同孤说过的话来看,你的生父或生母应当是前赵与岁氏有关的氏族,岁氏、司空氏、又或者是——”他望着她,声音微变,“——前赵皇室姜氏。”

长明凝滞看他,好似一个字都无法听懂。

“……你真正的身世,现下应该有两人是知道的,或者说至少你师父是完全清楚的,暨微应当也知道些。”

长明不能明白这一切,她觉得长孙曜现下说的这些话好像每一个字都不该是真的,可她望着他的眼眸、他的模样,却明白他此刻与她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修饰过的虚假之言。

“……长明?”

长明缓不过来,可看着长孙曜却也没有说出话。

长孙曜握住长明的手,这背后恐还有些他们还没看到的,玄三月似乎还想令长明知道一些什么。

司空岁与长孙无境,长孙无境与玄三月,玄三月与顾婉,顾婉与长明……

司空岁怎会任由长明留在顾家,令长孙无境玄三月欺辱戏耍长明……

刚出生的孩子五官样貌模糊,只是二三分,又非全然一般,玄三月如何能从还在襁褓中的长明脸上看到长明与顾婉的那二三分相似?

长孙曜视线落在长明浅琥珀色的眼眸。

长明的眼睛瞳色非常的浅和特别,与顾婉完完全全不相同……与长孙无境更是完全不相像,如果是挑一个同顾婉相像的孩子,至少瞳色应当会往与顾婉差不多的瞳色去挑。

为何……

长孙曜乌眸一颤。

恰恰相反……因样貌被选择的那个人不是长明,而是顾婉。

顾婉生得有些许像长明的母亲或者父亲,所以才被选做了长明的母亲,长明不是恰好被玄三月选到的……长明是被交给玄三月的。

长孙曜嘴唇翕动着无声——知道长明真正身世的不只有司空岁和暨微,恐怕还有长孙无境,这背后非常荒谬又残忍。

外间突然又传来一阵声响,随后薛以的声音从外头响起,扁音求见。

长孙曜猛然回过神,他没有立刻应声,轻揽着长明坐下,声音微微发哑:“你在这等会儿孤,孤出去一会儿便回来。”

他稍稍碰了碰那副画,看得长明的眼眸,却也没有令长明将画收起。

长明恍惚间也听得了薛以的声音,知道是扁音来了,她还想着长孙曜方才说过的那些话,恍惚着。

“你、你有事先去处理吧,我再待会儿,我……”

“孤一会儿就回来。”长孙曜吻她的脸,攥着她的手握了握,犹豫着慢慢起身出去。

殿门轻声阖起,长明望着画像心下莫名突突突地跳,她滞缓擡眸看向外间。

……

“司空岁醒了,神情呆滞,不说话。”扁音神色很是沉重,司空岁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比身体情况更糟糕的是,司空岁没有求生意志。

长孙曜神色愈发凝重:“暨微如何说?”

扁音还未回答,长明的声音突然在殿中响起。

“我师父?”

扁音薛以一个激灵回身,长明绕过屏风走进来,众人顾不上想长明如何进来的。

“我师父现下在东宫?”

薛以当然知道长孙曜没有直接在长明面前见扁音,是出于一些原因不想让长明现下知道司空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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