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2）
第41章
五条悟体温很低，还在继续降。夏油杰抱着他，感觉不到热气。
“悟，”夏油杰把他的手包进掌心，反复摩挲，“悟……”
五条悟偏头呕血，吐出来的血块触目惊心。他在紊乱的呼吸间断续问道：“死了……吗……凿齿……”
夏油杰头都没回胡乱应道：“死了，死了。悟，你怎么样？”
他知道五条悟很不好，非常不好，前所未有的不好。白色睫毛沾着血，半睁的双眼根本没有聚焦。这样问只是想让五条悟保持意识跟他讲话，不要昏过去。
“杰，”五条悟音色嘶哑，咸腥充斥口鼻，“你看见了吧……最后……那招……”
“看见了，对不起，我来晚了……”五条悟瞳色泛灰，淌出鼻血，看得夏油杰头皮阵阵发麻，他手足无措地替五条悟揩血，说：“那一招超帅。”
五条悟满意地扯了个笑，“那就好。”
“我带你回学校，硝子有办法。”鼻血擦了又流，擦不干净。夏油杰不敢耽搁时间，又不敢动作太大。“我们坐虹龙回去，你喜欢的。”
五条悟一动就咳，一咳就呛血。夏油杰吓得停了动作，听见怀里一声虚弱的叹息：
“不用了。”
五条悟用尽最后那股咒力打出苍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他在领域里把自己耗得一干二净，不留后路。现在全身上下找不到什么完好的地方，内脏大概都破裂了，肋骨不知断了几根，每一次呼吸都是钝刀挫骨般的剧痛。
“盐原……我爸，爸爸住在那。”提到清水远南，五条悟急促倒气，“帮我找他，杰……”
“我不帮你。”夏油杰狠心道，“你自己好起来！”
赫与苍碰撞时，几乎连带着将半座五条宅夷为平地。
宅内的咒术师得了五条溥的提醒，躲避及时。诅咒和妖灵们反应再快，也躲不开这出乎意料、不合常理的术式，除了背刺源勇的那只，其余当场卷入术式球，魂飞魄散。
那独角鲸似的妖灵见势不妙，立即要逃，被源清用一臂弩射穿后脑，当场毙命。
结束了吗？
众人茫然互看。
结束了吧。
虽然艰难，虽然五条溥先生丧失了咒力之身，虽然五条悟生死不明，虽然有四分之三的术师或死或伤……
但凿齿被祓除，五条宅的封印也被守住。
幸存者从废墟中拖出同伴的尸体，伤员被逐一转移至尚且完好的屋舍，医疗队在赶来的路上。
源清从远处将源勇背回来，看见宅院外抱着五条悟跪在地上的夏油杰。
他们不知道五条悟和凿齿的战斗详情，但那一定是场恶战。在无下限和苍都被凿齿适应的情形下，五条悟拖住凿齿那么久，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后来结界在凿齿的接近下，变做赫。没有结界的阻挡，里头的人看得很清楚，气息奄奄的五条悟得到了皓宇戒的咒力。可是他没有留着那点咒力保命，毫不犹豫打出了苍。
源清不敢去看五条悟现在是什么情形。
身型高大的夏油同学弓着身体，背脊紧绷而颤抖，即使远远一眼背影，都能感受那股无法掩饰的巨大悲伤。
身后响起咚咚的拄杖声，夏油杰被不容忽视的咒力逼得回头——
凿齿竟然还没死。
另一条腿已经长出来，上半身还没恢复，只有一半，连头脸也只有半边。
它一只手拄着长矛，朝着五条悟的方向走过来。
夏油杰将昏死过去的五条悟轻轻放在地上，转身迎战。
这个声音温柔、微笑和煦的黑发少年，这个即便面对难缠咒灵也不紧不慢、从容应对的一级术师，头一次，露出狠绝的暴戾。
杀气化作紫黑的咒力，自夏油杰周身澎湃流动。
虹龙被率先放出，没有用来攻击凿齿，而是游到夏油杰身后，护住五条悟。
夏油杰很清楚，他手上的诅咒，根本无法对抗凿齿。他没打算试探现在的凿齿恢复到什么程度，直接念出：
“极之番——漩涡”。
这是将所持有的咒灵聚集为一体，以超高密度的咒力攻击对方的术式。威力之强，可想而知。
缺点是，此招一出，夏油杰就没有咒灵了。
他孤注一掷，迎着凿齿的长矛伸出双臂。招如其名，庞大的诅咒之力组成的浩荡漩涡，翻滚浩荡，冲向面前的妖灵。
额前刘海飞动，夏油杰竖眉咬牙，低声吼道：
“去死。”
长矛刺进夏油杰的右胸，在凿齿回拔时被夏油杰双手抓住长柄。
凿齿的身体在术式“漩涡”的攻击下，反复破碎再生，再碎掉……而每一轮再生，都是从它握住长矛的左手开始的。
这柄矛是它的咒力源。
矛头带着密密麻麻的回钩，被灌入源源不断的咒力，扎进胸口，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夏油杰不在乎。
背后是断墙，无法后退。让凿齿拔出矛头，他就可以不用承受咒力侵袭身体的痛苦，但他抓紧了柄，用力回拉。长矛穿透身体，从后背穿出，扎进了断墙石壁。
凿齿因这反其道而行的举动反应不及，险些脱手。
极之番漩涡还剩最后一波咒力，夏油杰的脸上露出狞然的笑容，对咫尺间的妖灵重复道：“去死。”
虹龙骤然蹿出，张口咬下凿齿握矛的小臂，利齿穿透表皮的甲壳，直接咬断了筋骨；与此同时，夏油杰再次发力，猛拉长矛；诅咒漩涡的最后一波恰时爆发——
凿齿彻底失去长矛，被卷入咒力漩涡，渣都不剩。
而刺穿夏油杰右胸的矛，应声而落，掉在夏油杰脚边，化作一颗漆黑的灵力球。
结束了。
夏油杰踉跄奔向五条悟。
他贴近五条悟的脸颊，哽咽说：“悟，我带你回去。”
脸颊冰凉，夏油杰不肯细想，单手托起五条悟的上身。
“虹龙，”声音涩在喉头，发不出来，夏油杰懊恼地用力又喊了一声“虹龙！”
硝子不是万能的，他心里清楚。
可是，这是悟。
“杰，你为什么留长发？”
小五条悟坐在海堤上，啃着香草蛋筒冰淇淋。那是夏油杰刚才追着冰淇淋车买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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