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2）
“以前的学校不准，现在班主任老师不管了，就很想试试。”小夏油杰屈腿撑着脑袋，看着他吃，“还可以省下理发的钱。”
“噢，我觉得杰很酷。”
“悟想试试吗？”
小五条悟认真思索了一会，说：“算了。”
那会太像他的爸爸。
“悟不喜欢爸爸吗？”
“喜欢！”小五条悟晃着腿，一口咬掉剩下的蛋筒，“喜欢的。我爸爸很好看，白色头发，很长。”
“和悟一样？”夏油杰真诚地点头，“那一定很好看。”
“嗯！”
冰淇淋沾到了食指，粘粘的，小五条悟跳下海堤，往海边去。
他想洗个手。
海浪淹没手背，又退下去，很快又打回来，挠痒痒似的。
五条悟摊开手掌等海浪，“爸爸总是不太开心。”
“大人总是有很多烦恼的事。”夏油杰也蹲下来。
好像是因为我。
小五条悟虚抓了一把海水，有些沮丧。
他听到了爷爷和大和叔的对话。他们说清水去疗养院之后，状况好了很多，开始吃东西配合治疗了。
五条溥说，他在为小悟的事情怨恨我。
大和劝慰，怎么会，清水先生明事理，懂得您的苦心的。璟先生去后，清水先生不肯走出来。悟少爷长开了，眉眼越来越像璟先生。
五条溥应道，这孩子轴，或许离开熟悉的环境会好一些，哪天就想开了。
小五条悟垂头看海浪进退，小手都泡皱了。
“不是你的错噢，悟，叔叔看到悟一定是开心的。”夏油杰把他的手抓起来，不让他再玩水，“因为悟是很讨人喜爱的小孩。”
阴沉昏暗的天空忽然泄下一缕金色光芒，原本密布的乌云无风飘动，露出一线缝隙。
一位银白长发、浅蓝宽袍的清瘦男子远远走来。
那是自盐原失踪的清水远南。
与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不同，此刻他是清醒的。乌黑的眼眸清澈透亮，如同被最洁净的山泉冲洗过的黑曜石。
他看见了前方的黑发少年。看见了少年单臂入怀的五条悟。
太久没有走动，清水远南行动有些僵硬无力。看见五条悟的一瞬，他变得焦急，越走越快，终于艰难地跑过来。
“小悟。”
清水跪下身，抚摸少年昏睡的脸。
指尖接触肌肤时，轻微颤抖。浅蓝的咒力自食指流出，在五条悟体内游走。
夏油杰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人。他和五条悟很像，即使素未蒙面，一眼就能认出是五条悟的爸爸。他也有着无可挑剔的五官和精致绝伦的脸型，但更温文柔和，是可以用“美”来形容的。那浅蓝的咒力让一旁的夏油杰感觉温暖，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看清水远南的术式包裹五条悟。
墨色的眸子蒙了泪，仿佛一眨眼就会垂落，可是清水和五条悟一样倔强，不肯哭。
疗愈的咒力流由薄膜形态，渐渐增强，幻作椭球形，笼罩了五条悟。再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连带着夏油杰也被拢进来。
不出几秒，夏油杰受伤的右胸变不再感觉疼痛，他低下头，伤口窟窿已经痊愈了！
宅院中的人被这边异象吸引，纷纷看过来。本家的主事中，有人见过清水远南，知道那是五条悟的爸爸。但他们不知道清水的术式，从未见过，直到今天。
咒力范围还在扩大，如同浪潮，温暖安心的感觉淌进围观者的身体，驱散了大战的紧绷和疲惫。他们惊喜地发现，咒力所到之处，屋里屋外的伤者死者，统统复原复生！
源勇睁眼，摸着自己被捅穿的部位，正诧异地要讲话，被源清摁住了。和夏油杰一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怔然凝望着宅院外的清水远南。
五条悟的胸口有了起伏。
额头、侧脸、和身上看得见的外伤也消失不见。
他陷在意识的深渊中，摸索好久，这里又黑又冷，无边无垠。五条悟茫然地朝着一个方向走，走得很累了，几乎要放弃了，终于看到一抹光。
他毫不犹豫朝光亮跑去。
渐渐听到说话声，有人在念他的名字。
像是……杰。
他从没提过，他很喜欢杰唤他的名字，带着特有的尾调，说不出的缱绻。
似乎又多了一个声音。爸爸？！
爸爸！派去盐原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不知道爸爸那边怎么样。
五条悟加快速度，那一线光亮忽远忽近，像在逗弄他。五条悟狂奔如风，负气地和亮点比谁更快。
飞速奔跑让他的视线中闪动异样的景象，波动化作实体的线条，环绕左右。五条悟穿行于起伏的长线之间，骤然领悟了五条溥释放术式赫的精髓。
正如波动的起伏，力道的蓄放，反转术式是伏而起、收而放的过程。
清水远南的疗愈术式逐渐平息，咒力流缩小聚拢，回到他的指尖。
五条悟睁开眼，对上爸爸的目光，里头浸满了心疼的歉疚和深邃的爱意。
“爸。”
太久没有见过神志清醒的清水，五条悟脱口喊完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视线扭捏地往旁边飘。
清水抱住他，轻声说：“小悟，辛苦了。”
“爸爸……”
“啊对了！凿齿呢？死透了吗？”
清水远南微笑着看向夏油杰，夏油杰指指那边的咒灵球，说：“那儿呢，死透了。”
“杰！”五条悟彻底恢复了神采，一把勾住夏油杰的脖子，拍他的肩嚷道：“你错过了！我今天超帅！”
“看到了最后的大招，”夏油杰轻快地笑起来，“你超帅。”
他被五条悟拍着，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失而复得的冲击让他鼻腔酸涩，夏油杰再不想管周围，转身抱住五条悟，用力抱紧，确认了这是真的。
这家伙心跳强劲有力，生龙活虎。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