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七)(2/2)
“妹妹不见了!”
刚回到家中,王金银找了一圈没看见王银蛾的身影,脸色骤然惨白。他急忙跑出院子,找到忙碌中的秦母,把这事告诉她。
邻座的人听见这个消息,就像一点火星点燃了整个院落。
众人纷言纷语地揣测:“她一个小姑娘生着病会去哪儿?”
秦母更是担心不已,怕王银蛾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事,忙和王金银出门去找人。众邻里热心的看热闹的,也都纷纷跟出去找人。
“金银,你确定你妹妹不是躲在哪个地方没被发现?”
王金银焦急道:“当然,我都找遍了!”
“家里有没有遭贼的迹象?”
“没有!”
“那就是她自己走的!”
“大家快去找!”
一阵兵荒马乱,人去院空,就连小孩子胡鑫也被拉走了。
听了半会儿动静,藏身在纸屋里面的王银蛾蹑手蹑脚地抱着东西出来,目光诡异。她先是冷冷环视一圈,随后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一把斧头,一桶油和一个火折子。
王银蛾两手抓起斧头走近棺材。
“咚!咚!咚!”
剁木头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传入长街。
王银蛾双目赤红,神情癫狂,看着一地狼藉突然漫不经心地将斧头丢开,随后把那油往四处倒一些,似觉得不够用,她又到院子里拿了几壶烧酒回来全数浇在灵堂里。
“畜牲?”她擡起黑幽幽的眼,笑了下,“记住,不要来找我。就算把我带下去,我也要踩着你们的尸骨而去。”
她转身,捡起供桌上燃烧的香烛,火折子伸过去,冒出一点火光,火光渐大,被她随手扔向灵堂中央的的废墟里。
闻见木头和白布燃烧的气味后,王银蛾揉了揉额角,踉跄着夺门而出。
她飞快地奔出院子,身上还挂着一条孝巾。
到了门口,她忽而回首,满意地看一眼已经燃烧起来的灵堂。
等大伙无功而返,泄气地回来准备分头行动时,胡鑫突然闹着肚子疼。她娘赶紧带着她到屋后的厕所,结果发现了倒在厕所里头的王银蛾。
“银蛾,这是怎么回事?”
王银蛾幽幽转醒,一脸不知所以然:“我想上厕所来着,难道我睡着了?”
说着,她脸上惭愧地羞红。
而这时,院外奔来一道惊呼声:“不好了,灵堂走水了!”
“什么?”大伙纷纷跑去救水,只留下王银蛾和秦母在原地。
“娘——”
“银蛾,不要总是让娘担心。”
沉默后,道:“嗯。”娘亲是嫌弃她麻烦吗?
前些日子,卷烟城下过两场春雨,空气湿润。房屋的横梁木头虽有烧毁痕迹,但却牢牢实实得还能再用,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灵堂里中央的那两具棺材已经烧没了,连带着尸体化作一扑灰烬。
族长捡起灰烬里完好无损的铁斧头,沉声道:“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时间,满座哗然。
“是谁呢?这么缺德!连死人都不放过!”
人们的唾骂声传入王银蛾耳中,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好在人矮又小无人察觉这丝纰漏。
“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凶手是谁,还是赶紧让老人的尸灰入土为安。”族长发话后,大伙又开始忙碌料理后事。
王银蛾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回去,不想刚出院门就撞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喂,乞丐!我家现在忙呢!没有东西给你吃!”有人喊道。
那乞丐杵着一根拐杖,闻言,哈哈笑道:“我知道,走水了嘛!我看见了——”
“什么?你看见凶手了没有!”
“啊这个——”乞丐伸出一只手。
“诶!厨房里还剩着一个馒头!”族长沉声吩咐,“给他。”
王银蛾后退一步,心头狂跳,也许他没看见。这个乞丐说不定只想要骗个馒头。
一个馒头狼吞虎咽下去,乞丐舔了舔手指,突然指了个方向。
院子里的人声陡然消失。
突然,秦母爆出一声怒吼:“你这乞丐丧尽天良!我家银蛾哪里得罪过你,让你要用这等恶毒的谣言栽赃于她!”
族长也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乞丐道:“我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身上挂着孝布。”
王银蛾从震惊中回神,反驳道:“只凭一个小个子和一截孝布就能确定?”
“我只是猜测是你。”
秦母悲愤不已,上前想要质问乞丐。但是被王金银给扯住了:“娘,你冷静点。他无凭无据站不住理,说不定是为了面子故意说的!”
“说不定这是老天有眼,故意降下的报应。”
“报应?”乞丐听完哈哈大笑,仰天指道,“若是我此言有半分虚假,我必然不得好死!”
宛如一声惊雷落地,王银蛾猛然睁大了眼。“不得好死”四个字在耳边回荡,徘徊,最后化作一把利刃悬于颅顶。
两边人争执不下,族长最后拍板决定:“将王银蛾和乞丐一起拉去祠堂。”
祠堂一般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但是却可允许罪人进去。
“在列祖列宗面前,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验明真伪。去吧。”
秦母被阻拦在外。
王银蛾感觉肩膀一热,擡头见王金银安慰地示意她:“别怕。”
她转头去找王父,可是她爹啊还在纠结她是否是杀害他父母尸首的凶手,与她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怀疑顺着两条直线从一双眼眶爬入另一双眼眶中。
王银蛾痛恨地看着他,身影彻底没入昏暗阴森的祠堂。
“你为什么不怕?”一个长老问她。
舌尖尝到嘴里被咬出来的血腥气,她忍住恶心和想逃的冲动,面色畏而不虚:“我更怕有人说我是心虚。”
说这话时,另一道视线转了过来。族长瞧她一眼没说话,后又拍了拍手掌喝道:“取家法。”
“女子进入祠堂都要先行一次家法。”